背上那个再次变得沉甸甸的黑色塑料袋(里面是硅钢片、废铁、废旧电线和两部破手机),林风拉开出租屋那扇破旧的木门,再次一头扎进了城中村光怪陆离、充满罪恶和挣扎的夜色之中。他的身影在狭窄、昏暗、污水横流的巷道里快速穿行,像一道被生活追赶得走投无路的幽灵。
这一次,他没有去那个大型的废品集散地。下午的经历让他对那里充满了厌恶和不信任。他凭着原主残留的记忆碎片,在迷宫般的小巷里七拐八绕,最终停在了一条相对僻静、路灯昏暗的小街口。
这里零零散散有几个小摊。有的卖着劣质廉价的日用品,有的支着炉子卖着几块钱一份的炒粉。而在街角一个不起眼的阴影里,支着一个简陋的小摊——一块脏兮兮的塑料布铺在地上,上面杂乱地堆着一些二手手机、充电器、数据线、还有几个破旧的MP3播放器。摊主是个干瘦、头发花白、戴着老花镜的老头,正借着摊位上挂着的一盏昏暗小灯泡的光,费力地修理着一个拆开的手机后盖。
这里是城中村的“电子产品坟场”,专门回收和倒卖各种废旧电子垃圾的地方。
林风走过去,将沉重的塑料袋“咚”的一声放在老头的摊位前。
老头抬起头,老花镜滑到鼻梁上,浑浊的眼睛透过镜片看向林风和他脚下的袋子,没什么表情,只是用沾着松香和焊锡的手指了指塑料布:“卖啥?放这儿看看。”
林风蹲下身,拉开塑料袋,先把那包用破布包着的硅钢片和几块废铁疙瘩拿了出来,放在塑料布边缘。“废硅钢片,还有点废铁。”他的声音嘶哑疲惫。
老头瞥了一眼,伸出枯瘦的手指捏起一小块硅钢片掂了掂,又拿起一块锈铁看了看,摇摇头:“硅钢片……品相太差,锈蚀严重,按废铁价收吧,一斤一块五。废铁一块二。”他报出的价格比下午那个收废铜的老头还要低得多!
林风的心沉了一下,但此刻他已经麻木了,没有力气再去争辩。他默默地点了点头。
老头拿出一个小型的电子秤(比下午的杆秤看起来“先进”一点),将硅钢片和废铁分别称重。
“硅钢片,三斤二两,算三斤。废铁,四斤半。”老头在油腻的小本子上记着,“三斤乘以一块五,四块五。四斤半乘以一块二,五块四。总共……九块九毛。”他抬起头,看向林风,似乎在等他的反应。
九块九毛……林风嘴角扯出一个苦涩的弧度,点了点头。
老头这才慢吞吞地从腰包里数出十块钱纸币(一张十块),犹豫了一下,似乎想找一毛钱,但没找到,最终还是把十块钱递给了林风:“喏,十块,不用找了。”
林风默默接过那张同样油腻的十块钱,塞进口袋。然后,他从塑料袋里拿出了那两部旧手机——他自己日常用的那部屏幕碎裂的,和下午卖掉笔记本时一起处理掉的那部更破旧的。
“还有这两部手机,都能开机,屏幕裂了。”林风将手机放在塑料布上。
老头拿起林风日常用的那部,按了按电源键,屏幕亮起,裂痕在昏暗灯光下显得更加狰狞,显示出低电量的红色图标和停机的提示。他又拿起另一部,同样按了下,屏幕亮了一下就黑屏了,彻底没电。
“这个,”老头指着林风日常用的那部,“屏幕碎得太厉害,触控估计也坏了,主板可能也有问题。当料板收,最多……二十五块。”
他又拿起那部彻底没电的:“这个更破,后盖都没了,当废品,八块。”
两部手机,加起来三十三块。
林风闭了闭眼。这就是他最后一点“家当”的价值。他再次麻木地点了点头。
老头在本子上记下:“手机两部,33块。”然后数出三张十块和三张一块的纸币,连同刚才那十块钱的“找零”一起,总共43块钱,递给了林风。“总共……算上刚才的,五十二块九毛。给你五十三块吧。”他又摸出一个硬币。
林风接过那五十三块钱(一张五十,三张一块,一个硬币),纸币带着老头手上的松香味和金属味。他将钱塞进口袋,连同之前卖硅钢片和废铁的十块,以及王铁柱给的五百,自己卖铜线等换来的六百多,银行卡里的一百二十七块四毛三……
他大脑昏沉,已经算不清具体的数字了。只知道,加上这最后的六十三块(53+10),他手头的现金大概接近一千二百块了。距离目标,依旧遥远得让人绝望。
他背起空瘪的塑料袋,看也没看那老头一眼,转身离开了这个“电子坟场”。脚步虚浮,如同踩在棉花上。夜色更深了,城中村的喧嚣似乎也减弱了一些,只剩下一些零星的吵闹和醉汉的呓语。冷风吹过,让他汗湿的后背一阵冰凉。
他必须找个地方给手机充电!否则连地图都看不了,怎么去城西那个陌生的“永鑫”仓库?他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像游魂一样在巷子里晃荡。终于,在一个24小时营业的、门口放着几张破旧桌椅的便利店门口,他看到了一个共享充电宝的柜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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