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靠近对岸水草丛生的浅水区,一艘极其简陋、由几根粗大竹竿和藤蔓捆绑而成的原始竹筏正缓缓漂行。竹筏上站着三个人。
站在筏尾、用一根细长竹竿悠然撑水的,不是别人,正是维克多·勒·西奥多!
比起一周前废墟中的狼狈,他似乎恢复了些。依旧是那身洗得发白、沾着水渍的旧长袍,但脸色不再是惨白,只是还带着点大病初愈的倦色。
夕阳的金光勾勒着他侧脸的轮廓,单边眼镜微微反光,嘴角竟然…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虽然那笑意在他苍白的脸上显得有点淡,还有点无奈。
而就在他身边!
一个大约十来岁、头发像杂草般倔强支棱着的少年正背对着康纳西的方向,一边笨拙地划动着手里另一根短竹竿,一边嘴里不停地在念叨着什么,语气混杂着担忧和碎碎念。
晚风隐约送来了只言片语:“……说了伤刚好……才下床几天……又吹风……水这么凉……奥利安的土豆都能泡发芽了……老大你……”
竹筏中间,安静地坐着两个纤细的身影:精灵少女莉莉丝正小心翼翼地从怀里掏出一小块什么东西,掰成两半递给旁边更加瘦弱、尖耳微颤的精灵男孩艾尔。
艾尔默默接过,小口地啃着,眼神却忍不住瞟向湖心几尾跃出水面的银色小鱼。莉莉丝看向维克多的背影时,眼中带着一种奇异的、混杂着敬畏和依赖的温和。
没有恐惧!没有奴役!只有少年烦躁又担心的抱怨,少女温柔的照料,男孩安静的好奇。
竹筏缓缓滑过水面,在身后拖曳出长长的涟漪。维克多撑着竹竿的侧影,在夕阳熔金的光辉里,不像是传闻中阴险狡诈的魔王,倒像个带着孩子出门散心、顺便教点野营技巧的……古怪老师。
这一幕,宁静得如同一幅画。却比任何一份冰冷的调查报告、任何一次城堡废墟的搜索,都更具冲击力!
康纳西僵立在马背上,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了缰绳,指节因用力而发白。他胸口仿佛被什么东西狠狠堵住了,酸涩胀痛得几欲窒息。
这就是父亲口中那个“亵渎血脉”、“制造污秽”、“意图颠覆”的魔王?
这就是他率领铁壁师团、誓要踏平的邪恶巢穴?
荒谬感!铺天盖地的荒谬感!混杂着父亲刚在书房对他最后的“控诉”,变成无数根冰冷的针,反复刺扎着康纳西的灵魂。
维克多似乎察觉到了湖边的视线。他撑着竹竿的手微微一顿,缓缓转过头来。隔着水波荡漾的湖面,隔着渐渐浓重的暮霭,那双在夕阳下反射着金色余晖的黑色眼眸,平静地、没有任何波澜地,落在了岸边僵立的康纳西身上。
时间仿佛凝固了。湖水、暮色、竹筏上的“麻烦”们,都成了此刻无声对视的背景板。
几秒钟的静默。
维克多脸上那丝若有若无的笑意似乎深了一点。他什么也没说。只是随意地抬起另一只手,似乎是想对康纳西挥一挥竹竿示意,或者……只是换了个撑水的姿势?
在抬起手的瞬间,一个被咬了一半、圆润饱满、闪烁着熟悉深红光泽的东西,从他的袖口掉出,在空中划出一道微小却无比刺眼的弧线——
噗通!
那半颗珍贵的、被无数贵族争抢、被康纳西亲自“见证”过奇迹的“血色浪漫”浆果,就这样轻飘飘地落入了竹筏旁清澈的湖水里,溅起一圈涟漪,迅速沉没在倒映着熔金晚霞的水面下,没了踪影。
维克多像是愣了一下,低头看了看水面,随即又无所谓地耸耸肩,转过头去,继续撑着竹筏,朝着湖心更幽静的水草丛中缓缓划去。仿佛掉落的不是价值连城的圣物,而是一颗路边的……小石子。
竹筏载着他和他那些平静的“小麻烦”,渐渐融入波光粼粼的暮霭深处。只有水声淙淙,像是世间最后一点喧嚣都被涤荡干净。
康纳西独自一人,僵立在逐渐冷冽的晚风中。那半颗落入深水的浆果,像是最后一棵稻草,将他心中那座名为“骑士荣誉”的堡垒彻底压垮了。
岸边,一颗帝国上校的银质鹰翼肩章,无声地从他指间滑落,“叮”地一声,掉进了松软的湖畔泥土里,很快被踩落的靴子蹭上了污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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