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如金箔,细细碎碎地洒落在蜿蜒的溪流上,将奔腾的水花染成跳跃的碎金。溪畔,金红色的巨兽踏着湿润的鹅卵石,步伐明显带着一丝疲惫的滞涩。覆盖着细密鳞片的脖颈处,那道深可见骨的爪痕虽然不再渗血,边缘新生的肉芽在晨光下呈现出一种嫩粉色,但每一次头颅的转动都牵扯着尚未完全愈合的筋肉,带来清晰的刺痛。头颅侧面的血槽同样如此,几片缺失的金红色鳞片下,是尚未被新鳞覆盖的暗红色创口。
“呜噜噜…”(慢点走…傻嘤嘤怪…暖毛毛这老腰…还没好利索呢…)毛毛用意念嘟囔着,巨大的尾巴有一下没一下地扫过溪边的湿泥,留下蜿蜒的痕迹。熔金眼眸不时警惕地扫视着高远的天空,尤其是昨日那铁爪裂云雕逃窜的方向。那扁毛畜生吃了大亏,以它睚眦必报的凶性,绝不会善罢甘休。
背脊上,欧阳奚旺侧坐着,小脸红扑扑的,如同熟透的苹果,乌溜溜的大眼睛好奇地打量着两岸飞速倒退的林木。胸口衣襟下,那块戊土精魄散发着温润的土黄色光晕,与体内残余的朱焰玲珑果磅礴暖意交融流转,让他小小的身体充满了前所未有的精力,连昨日坠潭的惊吓和撞击的疼痛都似乎被抚平了大半。他一只白嫩的小手无意识地隔着树叶衣襟,轻轻摩挲着那块温热的精魄,纯净的意识海被“暖暖的”、“饱饱的”简单满足感占据。
“咿呀…毛毛…快…”他纯净的意念传递着催促,小小的身体随着毛毛的行走轻轻颠簸,非但不觉得疲惫,反而觉得有趣。
“嗷呜!”(快什么快!暖毛毛现在是伤员!伤员懂不懂!要静养!)毛毛立刻用意念“抗议”,巨大的头颅微微晃动,牵动伤口又是一阵龇牙咧嘴(意念上的)。它巨大的爪子踏过一片松软的泥滩,溅起几点泥浆,熔金眼眸扫过溪流前方一片林木愈发茂密、光线也明显变得幽暗的区域。“…前面林子深…跟紧点…别乱跑…”
溪流转过一道巨大的、布满青苔的弯石,前方的景象豁然一变。
不再是溪流两岸相对开阔的林地。取而代之的,是两片如同墨绿色高墙般陡然拔起、向内合拢的巨大山崖!山崖高耸入云,陡峭得近乎垂直,表面覆盖着厚厚一层深绿近黑的苔藓和无数垂挂下来的、如同巨蟒般的粗壮藤蔓。原本欢快奔腾的溪流,在这里被骤然收束、挤压,变得湍急而幽深,水流撞击着两侧嶙峋的怪石,发出沉闷的轰鸣。
溪流上空,巨大的树冠层层叠叠,几乎完全遮蔽了天空。仅有几缕极其吝啬的天光,如同探照灯般艰难地穿透厚重的叶幕,在幽暗的林间投下几道摇曳的、模糊的光柱。光柱中,漂浮着无数细小的尘埃,缓缓沉浮。
空气骤然变得沉闷、粘稠。溪水的湿润气息被一种浓郁的、如同千年朽木堆叠发酵般的腐殖质气味取代。这气味厚重、微甜,却带着一种令人隐隐不安的窒息感。林间的虫鸣鸟叫也彻底消失了,只剩下溪流的轰鸣在狭窄的山谷间回荡,显得格外空洞。
“呜…”毛毛巨大的鼻翼猛地翕动了几下,熔金眼眸中瞬间闪过一丝凝重。这气味…不对劲!太沉了!而且…它敏锐地感知到,空气中漂浮的灵气变得极其稀薄、惰滞,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其微弱、却如同蛛网般无处不在的…阴郁气息?像是无数细微的、带着衰败意味的尘埃,无声地悬浮着。
“咿呀…闷闷…”背上的奚旺也本能地感觉到了不适。他小小的眉头微微蹙起,纯净的意识海传递着“不好闻…”、“喘不过气…”的意念,小手不自觉地抓紧了毛毛颈后稍软的鳞片。
“呜噜噜…”(这鬼地方…邪性…)毛毛用意念嘀咕,巨大的身躯不由自主地放慢了脚步,覆盖着细鳞的肌肉微微绷紧。熔金眼眸如同两盏在幽暗中移动的金灯,锐利地扫视着两侧高耸的、被墨绿苔藓和巨藤覆盖的崖壁,以及前方更加幽深、光线几乎完全被吞噬的狭窄水道。一种源自本能的警惕感,如同冰冷的蛇,悄然缠绕上它的心头。
就在这时,一股极其微弱的、难以察觉的甜腥气息,如同最狡猾的毒蛇,悄然混入了那浓郁的朽木腐殖气味之中,钻入了毛毛敏锐的鼻腔!
这气息极其细微,若有若无,带着一丝令人作呕的、如同腐败血液般的甜腻!若非毛毛身为神兽感知超凡,几乎无法分辨!
“瘴气?!”毛毛巨大的熔金眼眸瞳孔骤然收缩!传承记忆瞬间翻涌!万灵祖森深处,一些终年不见天日、阴湿腐朽之地,因特殊的地脉和堆积如山的腐殖质,经年累月会滋生出无形无质、却蕴含剧毒衰败之力的地底秽气——瘴!寻常生灵吸入,轻则头晕目眩、四肢乏力,重则脏腑衰竭、血肉消融!
“嗷——!”(屏住呼吸!傻嘤嘤怪!)毛毛的意念如同惊雷般在奚旺意识海中炸响!巨大的惊恐让它瞬间忘记了伤口的疼痛!它巨大的头颅猛地转向背上的奚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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