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九七七号破院的晨曦,带着一丝寒潭水汽的清冽,却驱不散院中弥漫的、如同硝烟散尽后的沉重疲惫。欧阳奚旺瘫倒在冰冷的青石板上,如同被抽干了所有力气的凶兽,连一根手指都不想动弹。汗水早已浸透身下的石板,洇开一片深色的水痕,与昨夜崩裂虎口渗出的点点暗红交织在一起,无声诉说着那场万次挥剑的惨烈。
沉铁重剑静静地躺在旁边,暗青色的剑身在晨光下流淌着冰冷的光泽,仿佛也耗尽了力气,散发着一种沉甸甸的慵懒。三百斤的份量,此刻在少年眼中,不再是趁手的“伙伴”,而是一座实实在在、压得他喘不过气来的大山。
“啾啾!(旺哥醒醒!)”小呆毛焦急地用喙啄着他的脸颊,火红的小眼睛里满是担忧。
“嗷呜…(太阳晒屁股了…)”墨星则用小爪子扒拉着他汗湿的头发,混沌的小眼睛盯着他腰间鼓鼓的藤囊,似乎在暗示该去找“好吃的”了。
小金熔金的眼眸温和地看着他,喉咙里发出低沉而安抚的咕噜声,如同温润的暖流包裹着他透支的身躯。
欧阳奚旺艰难地动了动眼皮,只觉得全身的骨头都像被拆散重组过,每一寸肌肉都在疯狂地尖叫、抗议。尤其是双臂,仿佛灌满了烧融的铅水,沉重得抬不起来,又像是被无数根烧红的钢针反复穿刺,酸、麻、胀、痛各种感觉交织在一起,形成一种深入骨髓的钝重感。
“嘶…”他尝试着抬起右手,仅仅是手指微微蜷缩的动作,就引来一阵钻心的刺痛和难以言喻的沉重感。那感觉,仿佛手臂不再是血肉之躯,而是两块被强行焊死在肩膀上的、冰冷沉重的玄铁疙瘩!别说再次握住那三百斤的沉铁重剑,就是动一动手指,都感觉要耗尽全身力气。
“臂沉如山岳…”他沙哑地吐出几个字,终于深刻体会到了这个词的含义。这不仅仅是重量带来的沉重,更是筋骨肌肉被压榨到极限后,那种仿佛与大地相连、再也无法挣脱的僵滞感。
院角,寒潭水桶旁的金纹墨玉剑草根块和暗金赤红藤蔓包裹,在晨光中散发着各自的气息,似乎也感应到了主人此刻的状态,显得格外安静。
“吼…(缓行…勿急…)”小金低沉的意念流淌,带着温和的告诫。它知道旺哥体内那股紫金力量正在疯狂地修复着受损的肌体,如同最精密的工匠在修补一件濒临破碎的铠甲。这个过程,需要时间,更需要平静。
然而,现实却容不得他过多喘息。
“丁九七七!欧阳奚旺!”一个尖锐而刻板的声音如同破锣般在院门外响起,打破了清晨的宁静。是负责分配杂役的执事弟子张龙。他站在门外,看着院内瘫倒的少年和那柄巨大的沉铁重剑,眼中闪过一丝幸灾乐祸和毫不掩饰的鄙夷。
“日上三竿了!还在这里挺尸?今日的‘千斤铁棘木’和‘百担寒潭水’不想干了?想再加罚?”张龙的声音充满了居高临下的训斥。
欧阳奚旺咬紧牙关,强忍着全身的剧痛和沉重感,双手撑地,一点一点地试图将自己从冰冷的石板上“撬”起来。每一次用力,都牵扯着撕裂的肌肉和僵硬的关节,带来一阵阵眼前发黑的剧痛。汗水再次从他苍白的额头渗出。
“啾!(坏人!)”小呆毛愤怒地冲着门外的张龙叫了一声,小翅膀扇动着。
“嗷呜!(烦人!)”墨星也龇了龇牙,表达不满。
张龙被两只灵兽瞪得心里有点发毛,尤其是小金那熔金般的眼眸平静地扫过来时,他下意识地后退了小半步,但随即又挺起胸膛,色厉内荏地喝道:“看什么看!还不快点!误了时辰,有你好果子吃!”说完,像是怕被那麒麟盯上,转身快步离开了。
终于,在耗尽最后一丝力气后,欧阳奚旺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双腿如同踩在棉花上,虚浮无力,双臂沉重得如同挂着两个石锁,垂在身侧微微颤抖。他看了一眼地上那柄暗青色的巨剑,眼中闪过一丝无奈。以他现在的状态,别说挥舞,连扛起来都费劲。
“呼…”他长长吐出一口浊气,目光转向院角的藤囊和那半截玄铁斧背残片。最终,他选择了后者——至少它轻得多。
他步履蹒跚地走向寒潭。往日里轻松提在手中的巨大木桶,此刻却仿佛重若千斤。当他弯下腰,试图用那沉重如山岳的双臂去提起桶梁时,一阵剧烈的、如同筋肉被撕裂的剧痛从双臂和腰背瞬间传遍全身!
“呃!”他闷哼一声,额头青筋暴起,豆大的冷汗瞬间滑落。那木桶只被提起离地半寸,便因手臂的剧痛和无力而脱手,“哐当”一声砸在地上,冰冷的潭水溅了他一身。
刺骨的寒意让他打了个激灵,却也让昏沉的头脑清醒了几分。他低头看着自己依旧在微微颤抖、布满青紫瘀痕和崩裂伤口的手臂,星辰般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倔强。
“再来!”他低吼一声,如同在祖森面对受伤的凶兽,绝不低头!他不再试图用双臂强提,而是蹲下身,用腰背和腿部的力量,将沉重的木桶一点一点地拱起来,然后艰难地扛在肩上。这个动作牵动了全身的伤痛,让他眼前阵阵发黑,但终究是扛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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