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雾混着烟灰在月光下飘散,带着铁锈与焦糊的腥气。凌尘半跪在废墟中,指尖深深抠进碎裂的青石板缝,指节因过度用力而泛白。他死死盯着眼前那片正在被夜风卷走的灰烬——那是筑基修士“血屠”存在过的最后痕迹。
就在片刻前,黑煞帮三当家那柄饮血无数的锯齿铡刀,裹挟着筑基中期的恐怖煞气,如同崩塌的山岳般朝他当头压下。刀罡未至,那股阴冷刺骨的杀意已经冻结了他的血液,连丹田处向来桀骜的混沌珠都仿佛被无形的枷锁勒紧,运转迟滞。死亡的阴影浓重得化不开。
然后,那个佝偻的身影出现了。
老瘸子,枯木林里那个沉默寡言,只会吧嗒旱烟的老看守。他就那样突兀地挡在了铡刀与凌尘之间,瘦小的背影在庞大的刀罡下显得如此单薄。他甚至没回头看一眼凌尘。
接着,是那轻描淡写的一划。
没有惊天动地的呼啸,没有璀璨夺目的光华。那根焦黄油腻的旱烟杆,在老瘸子枯瘦的手中随意地向前一点、一划。动作轻柔得如同拂去衣袖上的尘埃。一道灰白色的细线,比月光更清冷,比发丝更纤细,无声无息地出现在夜空中。
就是这道看似微不足道的细线,轻易地裁开了血屠那凝聚毕生煞气的、足以劈山断流的黑色刀罡!像最锋利的裁纸刀划过脆弱的薄绢,连一丝滞涩也无。刀罡如同被戳破的泡沫,瞬间溃散、湮灭。那灰白细线余势未绝,如电光石火,掠过血屠因惊骇而扭曲的面孔。
然后,一切都结束了。
血屠眉心多了一道细细的红痕,他脸上的狰狞凝固,眼中的凶焰熄灭,只留下死水般的空洞。他那魁梧如铁塔的身躯,如同被岁月瞬间抽干了所有精华,皮肤干瘪龟裂,肌肉塌陷风化,竟在夜风中寸寸瓦解,簌簌地化作一捧飞灰,被风卷着,混入地上的烟灰里,不分彼此。
快!快到让人思维空白!
强!强到颠覆认知!
凌尘的心脏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几乎停止跳动。筑基修士,在他眼中如同无法逾越的天堑,足以轻易碾死他无数次的存在,竟在老瘸子那轻飘飘的一划之下,灰飞烟灭?这绝非凝气,甚至绝非寻常筑基所能拥有的力量!老瘸子是谁?他到底是谁?!
夜风呜咽着穿过废墟,卷起地上的烟灰,打着旋儿。老瘸子背对着凌尘,缓缓收回那根不起眼的旱烟杆,轻轻在鞋底磕了磕烟锅。几点残余的暗红火星溅落在冰冷的石板上,发出细微的“嗤嗤”声,迅速暗淡下去,如同熄灭的星辰。
他没有去看地上那堆象征死亡的灰烬,仿佛刚才只是随手拍死了一只扰人的蚊蝇。他慢慢转过身,那张布满沟壑、被岁月风霜刻满痕迹的脸上,依旧是那副浑浊、平静,甚至带着点漠然的神情。只有那双深陷在眼窝里的眸子,在月光下显得格外幽深,像两口不见底的寒潭。
浑浊的目光落在凌尘身上,带着一种穿透皮囊、直抵灵魂的审视。凌尘感到一种无形的压力,比刚才血屠的刀罡更沉,更重。那不是力量的压迫,而是一种洞悉一切的穿透感,让他感觉自己所有的秘密,包括丹田深处那颗混沌珠,都在这目光下无所遁形。
“疤,” 老瘸子开口了,声音沙哑得像砂纸磨过枯木,在死寂的夜里格外清晰,“不是那么好揭的。”
他顿了顿,旱烟杆随意地指了指天,又点了点地。那动作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苍凉和洞彻。
“想活命,” 他的目光锐利如针,刺向凌尘紧握的拳头,那里还死死攥着那块从地脉裂隙得来的、带有奇异纹路的冰冷金属碎片,“想探那‘断天河’的秘密…”
老瘸子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种近乎残酷的冷静:“就尽快变强吧。”
他浑浊的目光扫过这片被战斗摧残得面目全非的院落,瓦砾遍地,断壁残垣,几棵桃树只剩下光秃秃、焦黑的枝干,在夜风中发出呜咽般的低鸣。这景象,仿佛是他话语最残酷的注脚。
“下次,” 老瘸子最后看了一眼凌尘,那眼神复杂难明,有期许,有告诫,甚至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悲悯?“老头子这把老骨头,可未必赶得及给你收尸了。”
话音落下,他佝偻的身影微微晃动了一下。没有腾空,没有遁光,就像一滴墨汁融入深沉的夜色,他的身形就那么无声无息地黯淡、模糊,最终彻底消失在清冷的月光与废墟的阴影交织处。只留下一片死寂的狼藉,一地象征死亡的灰烬,和一个被巨大震撼和更深谜团攫住的少年。
夜风吹过,卷起地上混杂着血屠骨灰和老瘸子烟灰的尘埃,打着旋儿扑在凌尘脸上,带着一股刺鼻的铁腥和焦糊味,冰冷而真实。他猛地打了个寒颤,仿佛从一场光怪陆离的噩梦中惊醒。
他低下头,摊开紧握的右手。掌心被金属碎片的棱角硌出了深深的红痕,甚至有些地方渗出了血珠,混着汗水,黏腻一片。那块冰冷的金属碎片静静地躺在那里,在月光下反射着幽暗的光泽。碎片表面那些扭曲、非人、充满冰冷机械感的纹路,此刻似乎因为沾染了他的鲜血,而隐隐透出一丝难以言喻的诡异活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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