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艰难地刺破铅灰色的云层,将青岚宗后山这片狼藉的战场染上一层惨淡的灰白。空气中弥漫着浓得化不开的血腥味、焦糊味和泥土的腥气。断裂的锯齿铡刀半埋在瓦砾中,刀身残留着暗褐色的血渍。几具黑煞帮匪徒的尸体以扭曲的姿态瘫倒,七窍流出的黑血早已凝固,在冰冷的晨光下显得格外狰狞。昨夜那场惨烈的搏杀,如同一个尚未散尽的噩梦,烙印在这片破碎的土地上。
凌尘盘膝坐在相对完好的半截断墙下,石猛庞大的身躯枕着他的腿,昏迷不醒。石猛左肩的伤口触目惊心,深可见骨,断裂的锁骨白森森地刺出皮肉,被凌尘用撕下的衣襟草草包扎,但鲜血仍在缓慢地渗出,将粗布染成深红。更麻烦的是他体内混乱的气息和几乎枯竭的生机,如同风中残烛,随时可能熄灭。
凌尘一手按在石猛心口,丹田处混沌珠缓缓旋转,一丝丝精纯而温和的混沌气被小心翼翼地导出,顺着他的掌心渡入石猛体内。这不是吞噬,而是滋养。混沌气如同最本源的生命甘露,所过之处,勉强护住石猛几近崩溃的心脉,极其缓慢地滋润着他干涸撕裂的经脉,试图唤醒那沉睡的、源自蛮族图腾的微弱生机。凌尘的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脸色微微发白。这种精细的操控和生命能量的反哺,对混沌珠和他自身的负担都极大,远比对敌时的狂暴吞噬更加耗神。
就在他全神贯注维持着石猛一线生机时,一阵沉重而慌乱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打破了废墟的死寂。
“救命!凌…凌师兄!救命啊!”
一个身材矮壮、皮肤黝黑如精铁的中年汉子,背着另一个浑身是血、气息奄奄的年轻人,跌跌撞撞地冲进了这片废墟。汉子满脸烟灰和血污,身上的粗布短褂被撕扯得破烂不堪,露出结实的肌肉和几道新鲜的刀伤。他背上的人一条手臂不自然地扭曲着,胸口有一道深可见骨的刀痕,鲜血浸透了半边身子。
“铁老七?”凌尘抬眼,认出了来人。这是后山寒铁矿的一个矿工头目,为人耿直仗义,凌尘在寻找地脉异常点时曾与他有过几面之缘。
“凌师兄!黑煞帮…黑煞帮那帮天杀的畜生!”铁老七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将背上的伤员小心放下,声音带着哭腔和滔天的愤怒,“他们昨夜不光来杀您,还分出一队人马突袭了矿洞!见人就杀,见东西就抢!柱子是为了护着几个半大的学徒娃,被那帮畜生的头目一刀劈成了这样!我们…我们拼死才逃出来几个…” 他看着昏迷不醒的柱子,又看看重伤的石猛,眼中满是绝望。
几乎是同时,一个穿着洗得发白、打着补丁的素色衣裙的年轻女子,挎着一个磨损严重的药箱,也气喘吁吁地跑了进来。她容貌清秀,脸色苍白,带着惊魂未定的神色,正是青岚宗外门颇有些名气的药师学徒——青荷。
“铁大哥!柱子!”青荷看到地上的伤员,惊呼一声,立刻扑了过去,熟练地打开药箱。但当她看到柱子胸口那深可见骨、边缘泛着诡异黑气的伤口时,动作猛地僵住了,俏脸血色尽褪。“腐…腐脉散的毒?还有煞气侵蚀!”她颤抖着手,从药箱里翻出几个小瓷瓶,倒出药粉试图止血,但那药粉撒在伤口上,瞬间就被翻涌的黑气侵蚀,失去效用。“不行…我的药…我的药等级不够!压制不住这毒和煞气!” 她急得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声音带着无助的颤抖。
铁老七闻言,眼中的绝望更深了,他猛地抬头看向凌尘,这个昨夜以惊天手段斩杀了筑基凶人的少年,成了他眼中唯一的希望:“凌师兄!求您…求您想想办法!柱子他…他不能死啊!”
凌尘的目光扫过重伤垂危的柱子,又落回石猛苍白如纸的脸上,最后定格在青荷药箱里那些对煞气剧毒束手无策的普通药材上。昨夜老瘸子的话在耳边回响:“想活命,想探那‘断天河’的秘密,就尽快变强吧。”
变强,不仅仅是个人武力。在这天道倾轧、弱肉强食的荒芜天域,独木难支。他需要根基,需要力量,需要属于自己的“剑”。
一个念头如同划破黑暗的闪电,骤然在他心中亮起。
“青荷姑娘,”凌尘的声音低沉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稳定力量,让慌乱中的青荷下意识地看向他,“腐脉散和煞气交缠,普通药物确实难解。但万物相生相克,或许…我们可以试试别的路子。”
他心念微动,沟通丹田混沌珠。尺许方圆的微末空间内,灰蒙蒙的混沌气缓缓流淌。空间一角,几株形态奇特的植物正扎根于混沌气凝聚的“土壤”中,散发着微弱却坚韧的生命波动。它们通体呈现一种暗沉的铁灰色,叶片细长如剑,边缘带着锯齿,叶脉中隐约流动着淡淡的蓝色幽光——正是他之前以混沌气培育的变种剑脊草!
凌尘伸出右手,掌心向上。无声无息间,三株约莫三寸长的奇异小草凭空出现,悬浮在他掌心之上。小草通体呈现一种暗沉的铁灰色,叶片细长如剑,边缘带着细密的锯齿,叶脉中流动着淡淡的蓝色幽光,散发出一种混合着金属锋锐与草木生机的奇异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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