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努力地想描述那种感觉,可语言在此刻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好像……好像周围的东西都变慢了……” 他比划着,手指抖得像秋风里的落叶,“我能看到他……他抬手的样子,很慢……还有……还有他身上……有个地方……感觉……感觉不一样……”
“感觉不一样?” 陈明静捕捉到这个词,眉头蹙得更紧了,“什么不一样?”
“就是……就是……” 沈小虎急得快要哭出来,却怎么也说不明白那种玄之又玄的“感应”,“说不清楚……就像……就像饿了想吃饭,渴了想喝水一样……身体自己知道……知道该往哪里……”
他低下头,看着自己的手,声音低得像蚊子哼:“然后……手就动了……刀就出去了……我真的不知道……真的……”
说完这句话,他像是耗尽了所有力气,把头埋在膝盖里,肩膀剧烈地颤抖着,再也说不出一个字。屈辱、恐惧、茫然……种种情绪像潮水一样将他淹没。
他知道自己的解释听起来有多可笑。一个修为尽无的杂役,用“感觉”和“身体自己动了”来解释一场匪夷所思的击杀,换做是谁,都不会相信。
营地再次陷入沉默。
风更大了些,吹得帐篷帆布“哗啦啦”作响,远处传来其他弟子清理战场的脚步声和低低的交谈声,却没人敢靠近这片被陈明静的气息笼罩的角落。
陈明静站在原地,目光落在沈小虎颤抖的背影上,眸色深沉。
她能感觉到,沈小虎没有说谎。
不是因为他的眼泪,也不是因为他语无伦次的辩解,而是因为他身上那股纯粹到极致的恐惧。那是一种面对死亡的本能反应,是装不出来的。而且,以她的修为,若对方在说谎,灵力波动总会有细微的破绽,可沈小虎身上,除了恐惧和虚弱,再无其他。
可如果他没说谎,那刚才发生的一切,又该如何解释?
“周围的东西都变慢了”?“能感觉到不一样的地方”?“身体自己动了”?
这听起来……倒像是某种极其高明的身法意境,或是某种罕见的天赋神通。可那种意境,至少需要金丹期的修为才能触摸到门槛;而那种精准的“弱点洞察”,就算是宗门里专精此道的长老,也未必能在瞬息之间做到如此精准,更何况是一个连炼气期都不是的杂役?
这太矛盾了。
她的目光再次扫过邪修的尸体,落在那处被小刀刺穿的穴位上。那是“气海穴”的附属小穴,极其隐蔽,寻常修士根本不会在意。可一旦被击中,尤其是在灵力紊乱的时候,极易引发灵力逆行——这是只有对人体经脉了如指掌的修士,才可能利用的弱点。
沈小虎一个连基础功法都学不会的杂役,怎么会知道这个?
难道……他以前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经历?或者……他身上有什么能隐藏气息的法宝?
想到这里,陈明静的神识再次无声无息地探了出去,比刚才更加仔细地扫过沈小虎的全身。从他磨破的鞋子,到他沾满尘土的衣襟,再到他怀里……
当神识触及沈小虎胸口位置时,她微微一顿。
那里……似乎有一丝极其微弱的、难以察觉的波动?
很淡,很奇特,既不是灵气,也不是魔气,更像是一种……古老而沉寂的气息,一闪而逝,快得让她以为是错觉。
她下意识地想再仔细探查,沈小虎却像是被刺痛了一样,猛地抬起头,惊恐地看着她,双手下意识地捂住了胸口,身体向后缩去,像是在守护什么珍宝。
“别……别碰……” 他声音嘶哑,眼睛里布满了血丝,像一只被逼到绝境的小兽。
陈明静的目光与他相撞,看到了他眼底深处那抹近乎偏执的保护欲。
她收回了神识,没有再追问。
不管那是什么,至少现在看来,沈小虎对自己没有威胁。而且,他刚才的反应,反而让她心里的疑团更重了。
一个连生存都艰难的杂役,怀里藏着什么东西,能让他在面对自己时,爆发出如此强烈的保护欲?
难道……和刚才那诡异的一击有关?
她看着缩在地上、像只受惊兔子般的沈小虎,又看了看地上邪修的尸体,清冷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复杂的光芒。
这件事,恐怕没那么简单。
“起来。” 她开口,声音依旧冰冷,却少了几分之前的压迫感。
沈小虎一愣,抬起头,泪眼婆娑地看着她。
“跟我走。” 陈明静转身,朝着营地中心的临时主事帐篷走去,声音不带任何情绪,“把刚才的话,再跟负责记录的师兄说一遍。”
沈小虎僵在原地,看着她决绝的背影,心里一片冰凉。
他知道,从这一刻起,自己平静(或者说苟延残喘)的日子,大概是到头了。
他慢慢地、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双腿发软,几乎站不稳。他低头看了看那把还插在邪修尸体上的小刀,又下意识地摸了摸胸口——那里,黑石安静地贴着他的皮肤,带着一丝熟悉的微凉。
刚才那一瞬间的波动,是它吗?
是它在帮自己?还是……自己的身体,因为它,发生了什么变化?
无数个疑问在他脑子里盘旋,却没有一个答案。
他深吸了一口气,抹了把脸上的眼泪和灰尘,踉踉跄跄地跟上了陈明静的脚步。阳光穿过帐篷的缝隙照下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却照不进他心里那片越来越深的迷茫与不安。
周围的弟子们都在用异样的目光看着他,有好奇,有敬畏,还有怀疑。那些目光像针一样扎在他身上,让他恨不得立刻找个地缝钻进去。
可他不能。
他只能硬着头皮,跟在那个如同冰山般的背影身后,一步步走向未知的命运。
他不知道等待自己的是什么。是被当成怪物研究?还是被怀疑成邪修同党?又或者……只是被盘问几句,然后被当成一个运气好到离谱的杂役,丢回外门那个角落?
他不知道。
他只知道,胸口的黑石,似乎比刚才更凉了一些。而前方那道清冷的背影,像一道无形的界限,将他从原本那个“史上最弱”的世界里,猛地拽进了一个他从未想象过的、充满了未知与危险的漩涡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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