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晚意闻言，睫毛轻颤，抬眸看向青杏。
小丫鬟眼睛亮晶晶的，满是笃定，仿佛对她充满信心。
仙晚意唇角微微扬起，心中的阴霾被这番话驱散了些许。
“是啊……”她轻叹一声，随即振作精神，“与其忧心尚未发生的事情，不如把握当下，即刻修行。”
说罢，她调整坐姿，双手结印，闭目凝神。周身灵力缓缓流转，在经脉中形成周天循环。
青杏见状，欣慰地抿嘴一笑，轻手轻脚地退到一旁，生怕打扰到她。
马车外，仙阳骑着一匹通体漆黑的骏马，不远不近地跟在车侧。
以他的耳力，车厢内的对话清晰可闻。
他原本微蹙的眉头在听到仙晚意最后那句话时，稍稍舒展。
修行之路漫漫，岂是光有天赋就能一蹴而就？
他本想出言提醒，但听到她语气中的积极与坚定，终究还是将话咽了回去。
罢了，让她保留这份天真也好。
有些路，终究要自己走过才明白。
他抬眸望向远处蜿蜒的山路，眸色深沉如夜。
晨风拂过，扬起他玄色的衣袍，猎猎作响。
檀木车轮碾过山间碎石发出细碎的声响，由两辆马车和八名骑兵组成的车队在暮色中安静前行。
十名身着灰褐色劲装的侍卫看似寻常，实则个个太阳穴微微鼓起，腰间佩剑隐有灵光流转——这皆是仙明远耗费二十年心血暗中培养的三阶府兵。
仙阳指尖轻叩马鞍，目光扫过这些训练有素的侍卫。
最前方开路的虬髯汉子双手布满老茧，分明是练就了"裂石掌"；左侧那个面容阴鸷的青年，袖口隐约露出淬毒的袖箭寒光。
这样的配置，哪里像是普通护送，分明是随时准备厮杀的死士阵容。
"国公倒是深谋远虑。"仙阳望着山崖下若隐若现的城镇灯火，想起临行前仙明远塞给他的玄铁令牌。
那令牌背面刻着的"影卫"二字，揭示着这支队伍真正的身份——这哪里是寻常府兵，分明是国公府暗中蓄养的死士。
皇帝这些年频频在朝堂上敲打仙明远，上月更以"整顿军备"为由收回了西境七城的兵权。
仙明远表面恭顺，私下却将这批精锐伪装成普通侍卫安插在府中，今日倒是派上了用场。
夕阳将群山染成血色，仙阳突然抬手示意车队停下。
前方看似寻常的山道上，几片落叶的飘落轨迹异常整齐——像是被某种气劲刻意扫过。
他翻身下马，靴底碾过松软的泥土时，嗅到一丝若有若无的铁锈味。
"今夜宿在山腰。"仙阳指向半山腰处的天然石台，声音裹着灵力传入每个侍卫耳中："三人一组轮值，马匹拴在东南侧。"
他特意看了眼那个总爱摸鼻子的瘦高侍卫——此人行走时左脚总比右脚轻半分，显然腿上功夫了得。
当篝火噼啪作响时，仙阳站在崖边远眺。
按理说这条隐秘路线不该如此安静，沿途竟连个猎户都没遇见。
夜风送来远处城镇更夫的梆子声，却在某个瞬间突然掺进丝竹之音——这荒山野岭，哪来的乐坊？
"青杏姑娘。"仙阳突然出现在马车旁，惊得正在铺床的小丫鬟差点打翻铜盆。
"告诉你家小姐，今夜无论听到什么动静，都别掀开车帘。"他指尖在车厢上画了道隐匿符，暗金色的纹路一闪即逝。
山风突然变得刺骨，树影在月光下扭曲成张牙舞爪的形状。
仙阳按在剑柄上的手背青筋微突，远处传来夜枭的啼叫——比平常早了整整一个时辰。
“唰——”
一道寒芒割裂夜色，比山风更冷，比月光更利。
仙阳眸中寒光骤闪，手中长剑如游龙出鞘，剑锋在空中划出一道凌厉的弧光，精准地撞上那道袭来的刀刃。
“锵！”
火花迸溅，照亮了他冷峻的侧脸。
暗处，数道黑影如鬼魅般闪现，正是先前在国公府刺杀的死士！他们黑衣蒙面，只露出一双双冰冷的眼睛，手中刀刃泛着幽蓝的光，显然淬了剧毒。
仙阳冷笑一声，剑势陡然一变，剑锋所过之处，空气仿佛被割裂，发出尖锐的啸音。
“既然找死，成全你们。”
他身形如电，剑光如雨，每一剑都精准地刺向死士的要害。鲜血飞溅，染红了他的衣袍，但他眼神依旧冷冽，仿佛杀戮不过是随手拂去尘埃。
马车内，仙晚意紧紧攥住青杏的手，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外面的打斗声、刀刃碰撞声、惨叫声不断传来，每一次声响都让她的心跳狠狠一颤。
浓重的血腥味透过车帘缝隙钻入，充斥着她的鼻腔，让她胃部一阵翻涌。
“小姐……别怕……”青杏声音发抖，却仍强撑着安慰她。
仙晚意咬紧下唇，指尖深深陷入掌心。
残酷、血腥，生死只在一瞬之间……
修行的世界也是如此，仙晚意不敢确定到时候的自己，能否做到仙阳这般。
两名车夫如铁塔般守在马车两侧，眼神锐利如鹰，手中短刃寒光凛冽。他们身形未动，但肌肉紧绷，随时准备出手。
仙阳未下命令，他们便绝不会离开半步——即便外面的厮杀再激烈，他们的职责也只有一个：护住车厢内的主子。
仙阳长剑染血，脚下已倒伏数具尸体。他抬眸看向剩余的死士，眼中杀意更盛。
“谁派你们来的？”
无人应答，死士们沉默着再次扑上。
仙阳不再留手，剑锋所过，生机尽断。
夜风呜咽，山林重归寂静，只剩浓重的血腥味弥漫在空气中。
仙晚意听着外面逐渐平息的动静，心跳却仍未平复。
这一夜，注定漫长。
仙阳从袖中取出一只青玉小瓶，拔开塞子，将瓶中暗绿色的药液缓缓倾倒在那些死士的尸体上。
“嗤——”
药液触碰到血肉的瞬间，发出细微的腐蚀声，尸体表面腾起一缕缕青烟。
血肉、骨骼如同冰雪遇火，迅速消融，最终化作一滩暗色的粉末，被夜风一吹，便散入尘土，再无踪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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