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珠滚回乾坤袋的瞬间，马灵悦指尖残留的灼烫感仍未消退。
青鸾在她肩头不安地抖了抖尾羽，赤金流光扫过回廊两侧的浮云纹砖墙。
第三日卯时的晨雾还未散尽，摘星楼方向传来的钟声裹着异样的沉闷。
“听说她私吞了璇玑阁的镇魂塔！“
“昨日陆仙使作证时你没瞧见？紫萱仙君说那本该是......“
细碎的议论声在拐角处戛然而止。
两个捧着玉露瓶的仙侍仓惶行礼，琉璃瓶身映出马灵悦眉心淡金色的仙纹。
她伸手扶正险些倾倒的玉瓶，冰凉的触感顺着指节攀上心头——不过闭关三日，流言竟已蔓延到这种程度。
演武场东侧的古梧桐下聚着二十余人。
紫萱雪青色的广袖拂过石案，腰间佩着的九节鞭在日光下泛着冷蓝幽光：“诸位且看这拓影石。“她指尖轻点，半空中浮现出破碎的秘境幻象，“若非盗取仙宫至宝，区区仙使怎可能十日破境？“
马灵悦按住青鸾炸开的翎羽，幻灵之眼捕捉到幻象边缘细微的篡改痕迹。
正要开口，忽见玄色折扇破开人群，陆青云月白锦袍上还沾着未化尽的霜花。
“紫萱仙君莫非忘了？“他啪地收起折扇敲打掌心，“上月仙宫卷宗明载，镇魂塔早于三百年前随苍梧真人陨落而损毁。“扇骨末端坠着的墨玉晃了晃，精准指向幻象中缺失的龙纹塔顶。
人群传来窸窣响动，有个蓝衣仙侍怯生生附和：“我当值时见过那份卷宗......“
“放肆！“紫萱袖中飞出两道冰凌，擦着仙侍耳畔钉入梧桐树干。
深褐树皮瞬间凝出霜花，九节鞭缠着的灵气威压逼得众人后退半步，“陆仙使这般维护，莫不是早与......“
“仙宫律令第三百二十条。“清冷声线如碎玉坠地，马灵悦踏着满地冰碴走到石案前。
青铜甲片在她掌心翻转，显露出藏在内侧的玄鸟图腾，“凡秘境所得之物，若经三昧真火淬炼十日无主，便归寻获者所有。“
她将甲片按在拓影石旁，两处图腾竟发出共鸣般的嗡鸣。
青鸾突然尖啸着冲向东南角屋檐，叼回片沾着魔气的鳞甲——正是幻象里不曾出现的镇魂塔底座残片。
人群哗然中，马灵悦余光瞥见陆青云发白的指节。
他方才强行破开威压时震裂了虎口，血珠正顺着扇骨纹路渗进墨玉，在日光下晕开淡淡的绯色。
“巧言令色！“紫萱广袖突然暴涨三丈，九节鞭裹着罡风横扫而来，“诸位还等什么？
难道要纵容叛徒毁我仙宫根基？“
三道身影应声跃出。
左侧持双剑的女仙侍招式狠辣，剑锋却总在即将触及马灵悦衣角时偏移半寸；右侧老者的八卦镜照出七重幻影，镜面倒映的却是他袖中暗藏的锁魂钉；唯独中间蒙面人的骨笛透着古怪，每个音调都让青鸾翎羽倒竖。
马灵悦旋身避开贴面而过的冰锥，突然按住突突跳动的右眼。
幻灵之眼不受控地浮现出蒙面人丹田处纠缠的黑雾——那分明是堕仙才有的秽气。
她借着后仰的姿势弹指，将沾着陆青云血迹的墨玉打入青鸾喙中。
神鸟长鸣震碎三丈内的冰锥，陆青云趁机掷出十二面阵旗。
然而紫萱的九节鞭已化作漫天冰蛇，噬咬声盖过了他急切的提醒：“小心背后！“
马灵悦后颈突然泛起针刺般的寒意。
幻灵之眼在剧痛中自动运转，视野里所有攻击轨迹都变成交织的金线。
她看见蒙面人骨笛里爬出的蛊虫，看见八卦镜背面暗藏的毒针，甚至看清紫萱藏在发髻里的半块凤凰纹玉珏——那纹路竟与昨夜暗巷地砖完全吻合。
“够了！“
霜雪剑气劈开演武场上空乌云时，马灵悦正捏住最后一只蛊虫。
邹云逸的冰魄剑悬在紫萱喉间三寸，剑身映出她骤缩的瞳孔：“仙宫何时准允私刑？“
马灵悦抹去眼角渗出的血珠，幻灵之眼残留的影像里，邹云逸周身灵气竟缠绕着与琉璃珠同源的银芒。
她低头藏住惊愕，掌心蛊虫在日光下化成黑烟，空气里弥漫着腐坏的宫商调——与昨夜琉璃珠拼出的曲谱恰好能衔接成章。
“三日后酉时。“邹云逸收剑时，传音入密的声线比往常更低，“冰魄崖的雪要化了。“
马灵悦抚过乾坤袋里发烫的琉璃珠，青鸾正低头梳理沾着黑雾的翎羽。
围观人群早已退至百步外，唯有陆青云倚着梧桐树轻笑，染血的折扇指着她腰间玉佩：“马仙使这穗子，倒是与云逸上仙的剑络颇为相配。“
暮色爬上飞檐时，马灵悦在居所前第三次遇见原地打转的传讯纸鹤。
拆开皱巴巴的符纸，却是仙宫药阁送来的凝神散，附言处画着把歪歪扭扭的折扇。
她把药瓶搁在窗台，铜镜里淡金仙纹边缘泛着血丝。
幻灵之眼仍在隐隐作痛，那些看破招式轨迹的金线却深深烙在记忆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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