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未透时,灵悦已在榻上辗转数次。
她掀开锦被坐起,月光从窗棂漏进来,在袖中秘典的位置投下一片暖黄。
指尖隔着衣料抚过卷角,昨夜藏书阁火场里的焦糊味似乎还缠着鼻腔——但更清晰的,是母亲声音里的温度,是邹云逸剑上滴落的血珠溅在她手背时的灼痛,是青鸾染血的冰蓝裙角擦过她掌心的触感。
“阿悦。“
低唤声从门边传来。
邹云逸立在廊下,玄铁剑收在青玉剑鞘里,发尾用同色缎带随意束着,晨光正漫过他肩头,将轮廓镀得柔和。
他手中端着青瓷碗,药香混着粥气袅袅升起:“太医院的续脉丹你只吞了半颗,喝些粥再走。“
灵悦这才发现自己竟已站在门边。
她接过碗时,指尖与他相触,他的手温比寻常人凉些,却让她想起昨夜救火时,他为她挡下坠落的房梁,后背被火星烫出的几个焦洞。
“云逸,“她低头搅着粥,声音发闷,“若是幻境里......“
“我在。“他截断她的话,指节轻轻叩了叩她袖中鼓囊囊的秘典,“你母亲说这是你应得的,那便没有过不去的坎。“
廊角传来细碎的脚步声。
青鸾扶着门框站在阴影里,冰蓝色裙裾换作素白短打,腰间缠着渗血的绷带,见两人望过来,她别过脸轻咳:“再磨蹭下去,日头要晒化结界了。“
灵悦被她气笑,将空碗塞进邹云逸手里,转身去扶青鸾。
青鸾虽绷着脸避开她的手,却没拒绝她递来的护心镜——那是邹云逸昨夜从火场里翻出的,还沾着焦黑的木屑。
幻境试炼场在仙宫最北端的星陨谷。
三人穿过晨雾时,谷口的古松正抖落露珠,在地上溅出细碎的光。
灵悦的脚步突然顿住——前方山壁上原本斑驳的岩画,此刻正随着她的靠近泛起青光,七颗星子从岩缝里浮出来,绕着她袖中秘典旋转。
“结界认主了。“青鸾的声音里带着几分惊讶,她受伤的肩窝随着呼吸轻颤,“我守藏书阁百年,只听过幻境试炼场的结界会为持秘典者开道,今日才算见着。“
邹云逸的手虚虚护在灵悦后腰。
星子钻进秘典的刹那,灵悦感觉有根无形的线牵着她向前,山壁在眼前裂开细缝,凉意裹着松涛声涌出来。
她回头看了眼,青鸾倚着古松,嘴角竟有极淡的笑意;邹云逸的玄铁剑已出鞘三寸,剑鸣混着松风,像在说“我随你去“。
跨进山缝的瞬间,天旋地转。
等灵悦稳住身形,眼前哪还有星陨谷的影子?
她站在一片流动的星海中央,星子擦着鬓角坠落,又在脚边重新聚成光河。
正前方的星雾里,慢慢浮现出一只灵兽——通体雪白的毛发泛着银芒,双眼是两颗旋转的星辰,连尾巴扫过的地方,都留下银河般的光痕。
“欲得秘术,先过三关。“灵兽的声音像晨钟撞在识海里,震得灵悦耳膜发颤,“第一关,心影之境。“
话音未落,星海突然翻涌。
灵悦眼前闪过刺目的红光,再睁眼时,她正跪在焦土上。
不远处的断柱旁,赤炎握着魔纹石板冷笑,他身后的祭台边,邹云逸仰面躺着,玄铁剑断成两截落在脚边,心口的衣襟被血浸透,苍白的脸在火光里像张薄纸。
“灵悦仙子不救情郎么?“赤炎的声音像淬了毒的针,“你母亲的秘典、藏书阁的守护灵,最后还不是要看着他死在你面前?“
灵悦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她想扑过去,却发现双腿像灌了铅——这是幻境,她知道的,可鼻尖萦绕的血腥味太真实,耳边邹云逸的呼吸声太微弱,弱得她几乎要漏掉。
“云逸?“她颤着声唤,跪行两步抓住他的手。
他的手冷得惊人,没有半分温度,连脉搏都像要消失在她指腹下。
灵悦的喉头发紧,眼泪砸在他手背上,烫得她自己一哆嗦——幻境里怎么会有眼泪?
低哑的唤声从上方传来。
灵悦猛地抬头,邹云逸不知何时撑起了身子,血从他指缝里渗出来,在她手背上洇开暗红的花:“别怕,我在。“
可他的眼睛里没有焦距。
灵悦突然想起昨夜秘典浮现的星轨图——那些被风吹散的星子,此刻正从邹云逸的伤口里飘出来,明明灭灭,像极了幻境里的幻象纹路。
她吸了吸鼻子,伸手按在他心口。
那里没有心跳,只有星子流过的凉意。
灵悦突然笑了,眼泪还挂在脸上,可眼底的雾气散了个干净。
她抬头看向悬浮在星海之上的灵兽,声音虽哑却清亮:“这不是他。
真正的邹云逸,不会让我一个人面对恐惧。“
灵兽的星辰眼微微收缩。
它身后的星河流速突然加快,将赤炎和“邹云逸“的影子搅成碎片。
灵悦站起身,拍了拍裙角的焦土,袖中秘典的温度透过衣料传来,像母亲的手轻轻覆在她背上。
“第二关,“灵兽的声音里多了几分赞许,“该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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