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会。“邹云逸打断她，扣住她后颈吻了吻她额头，“你是马灵悦，是能从杂役房走到曜灵仙君之位的人。“
远处传来更鼓声响，已是丑时三刻。
灵悦摸出腰间的隐行符，转头对幻灵兽道：“替我看着云逸。“又对邹云逸笑了笑，“等我。“
她刚要迈步，袖中传讯符再次发烫。
这次符面上的字迹变了，是红绫的私印：“暗格第三块砖，底下有避毒珠。“
灵悦捏紧符纸，转身融入夜色。
藏书阁的飞檐在晨雾中若隐若现，像座张开嘴的巨兽。
她知道这一去凶多吉少，可当指尖触到腰间那方邹云逸送的温玉时，心跳突然稳了——有些局，总得有人去破。
灵悦的隐行符在藏书阁飞檐下淡成薄雾，她贴着廊柱屏息。
三层暗格的位置她闭着眼都能摸——上月替青鸾整理典籍时，她数过第三块砖的缝隙比旁的宽半分。
红绫说的避毒珠此刻正贴着她掌心，凉意顺着经脉爬遍全身，让她轻易避开了梁上垂落的无色毒烟。
指节叩在第三块砖上，“咔“的轻响混着更漏声。
暗格里的残卷裹着陈木味扑来，最后一页的朱砂字迹在月光下泛着血光——“圣碑藏于归墟禁地，需曜灵血脉引“。
灵悦的指甲掐进掌心，归墟禁地？
那是连仙尊都极少踏足的死域，可残卷边缘的金纹与她眉心金斑同频跳动，像在说“就是这里“。
红绫的传讯符突然在袖中灼出焦痕，新的字迹渗出来：“西墙狗洞可入，我引开守禁使。“灵悦望着窗外被红绫引到东院的巡卫灯笼，喉间发紧——这个总替她补衣裳的小仙侍，原来早把命悬在刀尖上。
禁地的腐叶在脚下发出湿闷的响，灵悦的绣鞋沾了黑泥。
月光被层层结界割成碎片，直到她触到那面青灰色石墙——石纹里的金脉突然活了，像千万条小蛇顺着她指尖钻进来。“轰“的一声，石墙裂开缝隙，露出里面泛着幽光的圣碑。
碑身刻满她从未见过的符文，却又熟悉得让人心颤。
灵悦抬手，指尖离碑面三寸时，血脉突然翻涌如沸。
金斑从眉心漫开，顺着脖颈爬满手臂，最后凝在掌心化作小太阳。
当她的手掌贴上石碑，整个世界突然颠倒。
记忆像被凿开的泉眼——她看见雪色广袖扫过九重天阙，看见自己（不，是另一个自己）在归墟大劫中捏碎最后一颗渡厄丹，看见血溅在圣碑上时，眼尾的泪痣与此刻眉心的金斑重叠。“原来...“灵悦的声音哽在喉间，“我是她，她是我。“
“灵悦！“
急促的唤声撞碎幻境。
邹云逸的身影破开封印冲进来，发带散了半幅，左袖还在冒焦烟——显然是硬闯归墟设的雷火阵。
他看见她贴在圣碑上的手，瞳孔骤缩成针尖，踉跄着扑过来：“快松开！
这碑在吸你的灵气！“
灵悦却笑了，眼泪砸在碑上溅起金芒：“云逸，我想起来了。
三百年前，我是初代仙尊。“她拽住他手腕按在碑上，“你看，这是我刻的——'待我转世，赠他一世不忘'。“
邹云逸的指尖触到碑上极浅的小字，如遭雷击。
他突然想起百年前在苍梧山执行任务时，那碗本该让他忘记一切的忘情露——当时他明明饮尽了，却总记得有个小仙侍在杂役房替他挡过罚，记得她冻红的手捧来的温玉。
原来不是奇迹，是她在碑上刻下的执念。
“所以你总说我命星有异，“灵悦替他理了理乱发，“因为我本不该转世为人，是你用半世仙缘替我续了轮回。“
“那又如何？“邹云逸抓住她的手按在自己心口，“就算再来十次，我还是会选这条路。“他的声音发颤，“但现在...你要醒了，对吗？“
圣碑突然发出轰鸣，幻灵兽的身影从碑底浮起，银毛在金光里泛着虹彩：“曜灵血脉觉醒，宿命轮盘重转。
你已知道自己是谁，该做选择了——是接过仙尊之位，受万仙朝拜却困于天道；还是撕了这宿命，做个自由的马灵悦？“
灵悦望着碑上自己与初代仙尊重叠的影子，又望向邹云逸眼底的担忧。
她想起杂役房里冻得发抖的冬夜，想起第一次被提拔为仙侍时他藏在袖中的贺礼，想起归墟设局时他永远挡在她身前的广袖。
那些最珍贵的，从来不是仙位，是人间烟火里的温度。
可她也想起幻境里初代仙尊最后望向人间的眼神——那是看见自己用命护住的孩子在桃树下玩耍时的温柔，是知道自己的血能换三百年太平的释然。
有些责任，不是选与不选，是必须扛起。
“我选...承担一切。“灵悦的声音轻，却像钉进磐石的钢钉，“但这不是妥协。
我要做的仙尊，不是困在天道里的木偶，是能护着小仙侍们不被欺负，能让有情人不必饮忘情露的...活人。“
幻灵兽的银瞳泛起笑意，碑上的金纹突然全部涌进她体内。
灵悦觉得有什么东西在灵魂深处彻底苏醒，不是束缚，是更强大的力量——能保护她想保护的一切的力量。
她转身望向邹云逸，眼中的光芒比圣碑更亮：“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远处突然传来清越的钟声，是仙尊殿的晨钟。
灵悦挑眉——看来有人已经察觉圣碑异动了。
她摸出腰间温玉塞进邹云逸手心，拉着他往洞外走：“走，去会会那位急着启动'曜灵试炼'的仙尊。“
邹云逸任她拽着，望着她发间被金光照亮的珠钗，突然笑了。
他就知道，不管她是仙尊还是小仙侍，永远都是那个会攥着温玉说“我偏要破这局“的马灵悦。
而此刻在仙尊殿，玄色道袍的身影正盯着星盘里突然明亮的曜灵星。
他指尖掐碎一枚传讯符，嘴角勾起冷意：“终于醒了么？
那便让这试炼...更热闹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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