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顿饭，四个人都吃撑了，各自散去。
半夏收拾了一下，又开始整理账目。
傍晚时分刚整理出一本，陈锦文大步流星走进来：“小花妹妹，我打听出来了。”
半夏心头一沉，想知道又怕知道，转身进暖阁倒了盏茶递过来：“您坐下慢慢说。”
陈锦文坐下喝了口茶：“契文签的是二十贯卖给郑家青楼做娼，她大姐也签字画押了，她自己也签字画押了。小丫头我也看见了，她在里面还行，没挨打，十四岁接客，还有五年你也管不了了，知道在哪就行了，郑老大忒他妈恶心，以后我也不去给郑家送银子了。”
“谢谢您……整理出一本来，您给大夫人看看”，半夏揉揉眼睛：“穷人实在是难活。”
“那里头全是这样的，谁也可怜不过来，起身接过账簿子仔细检查了一下：“我娘又丢什么了？”
“一对玉坠，值三百贯”，半夏皱了皱眉：“您让夫人小心些。”
“我娘心也太大，一天天稀里糊涂的，用工千算万算的，几个丫鬟婆子摆弄不明白”，合上簿子往外走：“我一会儿去跟娘一起吃饭，免得给你招灾。”
将人送走，半夏一阵疲惫，二十贯……一家人拆个七零八落。
此时柴婆子正一脸陪着笑站在程莲的房间：“辛苦大侄女了，我这也是找个应手的打发时间，孙女也能帮我干点儿贴补贴补。”
程莲笑着点头：“婶子别客气，举手之劳……绣坊斤重查的严，您千万别喷水，否则白干还得罚五倍的钱。”
“大侄女放心吧，那不是人的事咱不干，那大侄女先忙着，我也回去缠线”，柴婆子扛着丝线出了院子。
刚走到院门口，柴大迎出来接过口袋：“娘，成了？”
柴婆子笑道：“成了，小云可做饭了？”
柴大取出五块碎银：“齐叔……要找找乐子，给了五两银子，娟子陪着呢，再过会儿也就完事儿了。”
柴婆子心头火大：“……那个老不休怎么找来了？”
柴大叹了口气：“您走没关门，我……让他扒窗户看见了，不让他睡他要报官，也不白睡随他去，真领两个来我也宽松宽松。”
母子二人低声说话工夫，房门一响，从正房走出来个尖嘴猴腮五十上下岁的男子，一脸得意的整理了一下衣袍，大步走了出来。
一到院门口笑道：“大妹子回来了，赶紧进屋吧，娟子不错，过两日我再来看她”，说完拍了拍柴大：“我给了她一两，你自己看着办”，说完往巷子口走去。
目送人消失在巷子尽头，柴婆子啐了一口，领着儿子进院子赶紧锁了院门。
婆子进了灶房做饭，柴大回了屋里。
柴娟已经穿戴整齐，一脸呆滞坐在床边。
柴大倒了杯水递过来：“一两银子自己买支簪子吧……女人只要豁出去了什么都有，反正也无人知。你祖母取了丝线回来，一会儿吃了晚饭你就做工，他来花银子就让他耍耍，你也别一根筋，该要就要，该哄就哄，哄下什么都是你自己的。”
半夏安安静静的和纪恩开始吃晚饭。
纪恩吃了两个饺子笑道：“先生，几日结工？”
“摸出头绪就快，明天差不多了，后天扫个尾就行”，半夏看了一眼纪恩：“可有事？”
纪恩苦笑：“您一走我好日子也到头了，老爷都笑话我了，说别人惦记着您是想您，我惦记着您是想跟着您蹭吃蹭喝。”
半夏一脸好奇：“下人饭吃什么？”
“窝头，咸菜，白菜汤”，纪恩咂摸咂摸嘴：“连点儿油珠都没有。您不在，有时候老爷剩的赏我些，我又长高了许多好歹有些血色，别人都一脸菜色。手上有银子没用，出不去府。老爷看谁都烦，就您来他还有点笑模样。大少爷不省心，大少奶奶压根儿也管不了，六个妾，如今又迷上花魁。大夫人一天迷迷糊糊的，她这个当家主母的差事全是老爷做，老爷也四十二岁的人了，天天让我早起叫他，弄的我天天睡觉提心吊胆的。”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吃过晚饭，半夏早早的睡了。
柴家早饭今日格外早，柴婆子拿着丝线去程莲屋子里凑热闹。
柴大正在扫院子，齐老鬼拎着条肉走进来：“大侄子，叔给你买了二斤肉”，又取出五两碎银递过来：“叔去耍耍。”
柴大笑着点头：“娟子在屋里，我锁门”，说完锁了院门回了东厢房。
齐老鬼一进屋，柴娟脸色一白，忙起身就要往外走，齐老鬼一把把人抱住拖上床。
半个时辰后，齐老鬼一脸惊慌失措的跑出来，柴大急忙迎出来：“叔，怎么了？”
齐老鬼叹了口气：“许怀了你的种，我摸索时间长些，她小产了，你赶紧给她烧水吧，太晦气了”，说完急火火跑出院子。
柴大皱了皱眉头，唤回了柴婆子。
随后又院门紧闭。
十两银子，孙子没了，柴婆子心头火大：“这院子不能住了，娘带你们投奔你大舅去，以后少贪仨瓜俩枣的，赶紧留个后，正好五贯钱的丝线我也不给她了。”
半夏整理了大半日的账目，长松了口气，总算是差不多了。
刚起身，徐婆子拎着食盒走进来：“先生见谅，纪恩这小子跟大少爷出府了，忘了给您送饭，大夫人刚知道，忙差我过来，您赶紧吃饭吧。”
半夏笑着接过来：“劳您辛苦了，您也一起吃吧。”
婆子摆摆手：“大夫人赏我了，我可吃的香，您赶紧的吧，吃完不用管，他一会儿也该回来了。”
半夏笑着点头，什么也没再问。
送走徐婆子，随手关了门。
食盒摆上仔细检查了一下，这才坐下慢条斯理的吃起来。
刚吃两口，大管家匆匆走进来，一见食盒松了一口气：“先生，我把您给忘了”。
“我检查过了，您估计也没吃呢，正好一起吃”，忙起身拉着人坐下，分了两屉肉蒸饺：“您慢慢吃，到底出了什么事？”
大管家也饿坏了，连吃几个饺子叹了口气：“四爷养了房外室，四夫人死活不让人进门，找大房来了，一直在族厅闹呢，外室才十六，长的好看，四老爷要休妻说她善妒，反正一团糟，还没完呢。大夫人嫌丢丑，对外说四爷喝多耍酒疯呢。”
吃了两屉，大管家笑道：“幸亏先生在这，我也蹭了一顿，我赶紧还得盯着去。”
“您快忙去吧，”，半夏忙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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