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寡妇领着大勇回来的时候,二妮正跟着半夏打络子。
张寡妇抹了把泪:“半夏,婶子谢谢你,地买完了。我打听了一下牙行管事,他说哑巴亏只能认,日后什么契文也不许签,婶子这辈子死不再签。大柱子那个我也不放心,求管事帮看了一眼,他那个还行,不过也要在酒楼做满十年才可解契,否则十倍补偿”。
半夏叹了口气,起身拉着人坐下:“京城豺狼多,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郑家还有个青楼,当年二十贯签的是入青楼为娼,我求陈府大少爷去的,契文他看见了,三妮她也看见了,咱们也就是知她在哪,别的什么也干不了。人家没放人一说,县衙都没辙。所以咱们穷人就得万事小心,天上不掉馅饼,掉下来的全是坑。打络子吧,凭大勇哥的手艺一个月五六贯没问题,一年安安稳稳的挺好,您也把心放肚子里,免得牵肠挂肚。大柱十年便十年,酒楼也是种约束,十年不许开了人,也挺好的,反正您无事跟大勇穿的好些去看他,任谁也不敢怠慢。您破衣啰嗦人家不会可怜您只会踩咕他,您赶紧干活,挣钱买好衣买首饰给他撑腰杆子。”
张寡妇一脸肃然:“婶子听懂了,你说的对,以后婶子也穿金戴银。上租我领了,我们两个去市集换换新,顺便去看看他”。
打掉门牙往肚子里咽,日后自己得换个活法了。
母子二人回房又收拾了一下,出了院子。
人间最美四月天。
程忠和徐平回来的时候,半夏领着二妮正在石榴树下赏花。
见二妹有了笑模样,徐平兴冲冲走过来:“半夏你下工了”
半夏笑着点头:“下工了,程祖父您回来了,今儿可好?”
程忠也笑着走过来:“马马虎虎的一天,挣了一贯,活计可累?”
“第一天累,熬过去找到门道就轻松些”,半夏笑道:“我们两个在看还有多久吃石榴”
“哈哈哈哈,馋猫”,程忠从怀里抓出把糖一人给了两块这才回了屋里。
二妮拉着徐平低声耳语良久,兄妹两个直掉眼泪。
好一会儿徐平走过来:“半夏,谢谢你”。
半夏摆摆手:“都好好活着熬死他们。”
花氏做好了晚饭招呼几人吃饭。
吃过晚饭,半夏没再编络子,回了房里点了两盏油灯,这才小心谨慎的拿出书夜读。
一进四月中旬,一本书彻底的读完,半夏觉得自己成长了许多。
大儒的游历和眼界又为她打开了一扇新的大门。
亢奋了一夜,天亮时悲催的发现,大儒那时已经功成名就,而自己还只是个为生计四处奔波的小女子。
《春行杂录》再度被锁起,这一回什么也不为,只为它贵,是自己穷困潦倒最后的退路。
半夏又开始打络子。
一进五月,院子里的众人都领了工钱,张寡妇笑的合不拢嘴:“大勇挣了六贯。”
花氏瞪了一眼半夏:“丫头没个正事,才挣三贯,二妮五贯。”
孙婆子笑着叹了口气:“我三贯,忙的团团转,一会儿我也去买对大银镯子。”
半夏笑着拉过花氏的手:“您也去,我三贯给您,您买对可心的。”
二妮拉了拉花氏:“祖母,我也去”。
“去,都去”,张寡妇低头一阵笑:“大勇说让我买对金耳饰也提提精神。”
众人都换上新裙兴冲冲去了市集,只剩半夏和大勇坐在厅堂里打络子。
张玉犹疑着走进来:“半夏姐,我也想添两件首饰,可行?”
半夏笑着起身:“该美就美,带婶子去,莫让她一个人憋闷着,连二妮都跑去了,守市集这么近,就算什么也不买,开开眼界散散心也是好的。”
“那我听您的”,张玉心头一喜忙回了自己的房间。
工夫不大,母女二人也出了院子。
大勇起身出去锁了院门,坐下继续打络子:“人比人……万般皆是命,徐安拜白老道为师,每日当儿子养,师徒两个可亲近,白老道打发徐安给我送过两回吃的,结果都让老鬼截去吃了,如今想来跟做了场恶梦一样。那天你把我救出来他也听娘说了,他说你太聪明,否则真是不敢想,他也加小心了。”
“我教你几个简单的字,免得以后再吃暗亏”,半夏起身进了自己的房间,大勇急忙跟进来。
一上午教了十个字,大勇记个七七八八异常的兴奋,众人叽叽喳喳回来了。
张寡妇笑道:“今天我也发了狠,十贯钱买了对金耳扣子,看半夏和婶子戴着太好看,我也终于戴上了。”
半夏憋不住的笑:“婶子戴上好看。”
程莲笑着点头:“小玉也添了一对”
“该给孩子添,都多大了”,孙婆子瞪了一眼程莲:“多给孩子添些,丫头干活也有个奔头。”
众人热闹一气又各自散去干活,钱花了总还得挣。
厅堂里只剩下祖孙二人。
花氏取出个小荷包:“荷包是二妮亲手做的,她两贯钱给你买了对银镯子,也给白道长买了一对,他手大,给花了三贯。丫头报恩呢,让你别嫌弃。十贯给她两个哥一人买了个玉佩,自己也就买了对小银丁耳饰,这丫头是个热肠子,连白老道都挺感动的。”
半夏叹了口气,接过荷包心里沉甸甸的。
一取出手镯扑哧笑道:“还真有缘”,竟与五奶奶抢了自己那只一样,唯一不同的是自己如今有了两个。
戴在腕上煞是喜人。
“马上要到端午节,祖母给你买了个香包”,花氏从口袋里取出个香包递过来。
半夏眼底一抹惊艳。
一个银制香包散发着清冷而高贵的光泽。整体呈精巧的椭圆状,边缘錾刻着细密的云纹。
香包的正面,以镂空技艺雕琢出一幅蝶恋花图。在镂空的花纹背后,隐隐透出一抹浅粉,那是香包里藏着的花瓣色泽。
香包的顶部,系着一条淡蓝色的丝线。银质的提梁上,雕刻着精致的缠枝莲纹,莲瓣饱满圆润。
轻轻拿起,一股清幽的香气扑鼻而来,似兰似麝,淡雅而绵长。
半夏笑着看了一眼花氏:“忒奢侈了,您花了多少?”
“正好五贯都买了”,花氏笑道:“我也就是老了,倒退十年我也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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