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七中午时分,一队快马风驰电掣一般从轿旁匆匆而过,青衣撩开轿帘一角看了一眼:“难怪这么快,先生,武安侯的宝马,他怎么又去北地?”
赶车的车夫笑道:“武安侯奉旨接陈大夫人回京,皇上已经免除陈大夫人的流放,昨儿后夜消息传到的馆驿,正好接岗时我听了一耳朵。”
吴成一愣:“皇上给花夫人和陈泽希赐婚?”
“圣旨都下了,听说让大夫人大丧一结束就圆房,还赏赐不少东西”,车夫嘿嘿笑道:“陈家大爷处死了他四弟,听说他四弟两个女儿送二王爷一个三王爷一个,陈家大爷说他弟祸乱朝纲直接处死了。另外二文钱卖了杜夫人,听说杜夫人逼她儿媳妇下堂,给她娘子侄女联亲,她儿媳妇上吊死了。另外这女的心毒,把陈大夫人身边的奴才两条腿给打折了,也卖了,大管家也给卖了,否则陈家大爷也不会忍心废了他儿子,大少爷如今成了弃子,听说已入庶长子。”
半夏低头死死咬着嘴唇,纪恩受自己牵连了。
青衣一脸若有所思:“先生,咱们等花夫人一个多月也没见到人,她还活着吗?”
吴成叹了口气:“自然是活着,花夫人还有两年大孝守着,没进门万般不好说,若她聪明,这两年不露头,雪藏起来,免得让人惦记上,明的不行人家来暗的,有圣旨又能怎么样”
半夏深以为然,皇上让个车夫四处宣传,不放过每一个机会,分明也就是借机敲打两位王爷。他可不是希望自己不死,是不希望泽希死,因为泽希在守护皇权,为守护皇权宁可对亲弟痛下杀手,在他眼里是忠犬,自己死不死的谁在乎?皇上都派人杀自己了,也就是泽希护的紧。
车夫很健谈,将陈大老爷的威名又提了一节,吴成本就对夫妻二人尊重些,难免多言几句,一路上倒极热闹,一听皇上把陈宅归还,半夏的吃食自然又分了车夫一份。
谁让高兴呢。
正月十四早上,北城门刚开,一辆马车进了城门。
进城门百米之地马车停下来,三个人下了马车。
三人刚一下车,半夏心头一慌,对面杜夫人一身湖蓝色衣裙外罩狐袍,羞羞答答走过来,杜夫人半点不老,四十出头的年纪面相也才三十三四岁,风韵犹存。身边一个三十七八岁的男子紧跟着,男子玉冠束发,仪表堂堂眉眼飞流,三绺美冉,一身丈青袍子外罩貂皮大氅,很有股子气势。
青衣从车里拎出两口袋吃食:“婶子,别忘了拿。”
半夏这才回神笑道:“送你了,你们赶紧回西城吧,太冷了”。
“谢谢婶子,那我们先走了”,青衣兴冲冲拎着两个口袋招手叫过来一辆马车。
吴成回身笑着拱手:“赵妹子,后会有期。”
半夏笑着点头:“您多保重,后会有期。”
目送二人上车远去,半夏乍个胆子退到车门左边,背对轿门站着,也就半步之遥,车夫只道她坐的累了缓缓乏便未在意。
此时男子已经扶杜夫人从右侧上了马车,就听男子低声说了句:“表姐慢些,放心吧,这回保证叫那个贱人去青楼里好好快活,以后表姐再不可伸手陈家之事,早些给我生个儿子。”
半夏心头一时间如坠冰窟,这怕是去北地打算劫持自己送青楼里去。
缓了缓神,快步穿过街道叫了辆马车往东城方向走。
杜夫人恨不得食自己血肉,此仇无解。自己身单势弱还是躲开些吧,纵是陈家除了泽希一人自己谁也指望不上,别人不落井下石就不错了。
赐不赐婚的自己一点不想去陈家。
又羞又恨纠结着,一个多时辰后马车进了东城。
牙行没几个人,到底正月十四租房的不多。里面的管事一见个婆子走进来问道:“夫人何事?”
半夏忙递过来户籍:“我回寒民居,劳您先帮我买两亩地再租个东厢房,要清静些人品好的东家。”
两刻钟后,半夏跟着管事走到一个四合院的门口,管事叩响了院门。
出来开门的也是个四五十岁的婆子,不过略显富态些。
管事笑着拱手:“高夫人,有人想租东厢房,我给您领来看看。”
婆子心头一喜:“谢谢您,大妹子过来我可太欢迎了,快请快请。”
极尽热情的将二人请进院子里。
一进院子半夏甚满意,一水儿青砖铺地很是干净。四下看了一眼,西厢房门口站着两个半大婆子。倒座房外面挂着两件长袍子,应该也有人住。
高夫人将二人领进东厢房,三间房,两间卧室一间柴房,卧室里备了张木板床,柴房几个粗瓷碗,两个灶台两口锅。
高夫人笑道:“妹子贵姓?”
“赵大宝……爹不缺儿子,好不容易来个丫头就取了这么个名字”,半夏递过户籍:“高姐,院子里都住的什么人?”
高夫人仔细检查了一下户籍忙双手递回:“正房我跟我大侄女住,侄女婿不常回,在三王府当铺做账房先生,一个月休沐五天。西厢房住了两个绣娘,都是原来郑家放出来的,手艺没的说。倒座房里住的是对父女,唱曲的优伶,各府堂会什么的都有请的,丫头十五,小模样绝了,嗓子也好,四喜酒楼东家相中了,以后寿宴什么的全找他父女。咱们这院子干净,也都没有小偷小摸爱占便宜的,有眼色,都挺不错。”
半夏打量了一下也确实是没什么可挑的,直接付了五贯钱。
寒民居最大的好处就是离市集近,采买了两趟,屋里基本上置办的差不多了。
也已经到了中午时分。
屋里烘了两个火盆子,异常的暖和。
后窗户仔细检查了一下,连挂了三层厚窗幔,一来保暖,二来防人偷窥。
前后窗幔都挂了几层,看的高夫人直咂摸嘴:“大妹子你可忒金贵了。”
半夏扑哧笑道:“主要是小时候落了病根,怕风……绣娘做一身衣要多少工钱?”
“现在不收活,她们两个入了佟家绣坊,天天去府里上工,今日是休沐在家,这院白天基本上就我一个人,侄女在四喜酒楼常年做厨娘”,高夫人叹了口气:"一个人我也怪闷的”。
“唱曲的……亲的?”,半夏抓了把瓜子递过来:“味道不错,高姐尝尝。”
高夫人笑着接过:“好,我解解馋……亲的,男的叫张子飞三十八岁,原来是梨园名角,娶妻后留了这么个丫头,女的跟人跑了,孩子一岁她就跑了。这么多年他自己一个人把丫头拉扯这么大,父女两个感情可好,丫头可孝顺了,唱堂会赏的多,一回来有时候给我们分些,不抠也仁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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