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中暗暗攘臂,适才她在一群名媛淑女的包围中,遭受了一阵又一阵排挤和讥笑,她的脸面如同破碎的瓷器,无法拼凑。
此刻,她只能硬着头皮,勉强支撑到这场盛宴落幕。待到夜幕低垂,她便要独自返回那座阴冷的别院,与柳月璃细细算账,彻底揭穿柳月璃那矫揉造作的虚伪嘴脸!
……
酉时的梆子还没敲响,端王府的宾客已散了大半。
洛昭寒倚着马车软垫,看晁胤祯提着裙摆追出来,石榴红的披帛在暮色里翻飞。
“说好了,过几日我带御医去瞧你!”小郡主扒着车辕,鬓角珠钗都歪了,“你要敢装病躲我,我就...我就把城东戏班子全请到洛府唱三天三夜!”
洛昭寒笑着递过帕子让她擦汗:“郡主这般厚爱,臣女定当扫榻相迎。”
车帘落下时,她瞥见端王妃立在垂花门下抹眼泪。
今日这场祸事,到底吓坏了这位深宫养大的金枝玉叶。
端王府正厅里,狻猊炉腾起袅袅青烟。
端王握着王妃的手,拇指摩挲她腕间佛珠:“裴少卿临行前说,那贼人身上搜出南疆蛊虫。”
王妃指尖一颤,佛珠撞在案几上。南疆离京城八百里,最近驻军是...她突然捂住嘴,不敢往下想。
“圣上前日刚夸三皇子治军有方。”端王望着窗棂上晃动的灯笼,“你说巧不巧,今日就有南疆细作混进王府?”
秋风卷着枯叶拍打窗纸。王妃忽然抓紧丈夫衣袖:“不如让胤祯随我去大相国寺祈福?”
“避得了一时,避不了一世。”端王抚过她发间累丝金凤,“倒不如给胤祯寻个妥帖人家,省得她整日往大理寺跑。”
王妃眼睛一亮:“裴少卿年轻有为,一表人才,不如……”
“不行!”端王霍然起身,惊得茶盏翻倒,“你当裴寂为何能在大理寺立足?上月他查漕运贪腐,把户部尚书嫡子扔进诏狱那日,书房窗棂上钉着三支淬毒弩箭。”
烛火哔剥作响。
端王妃盯着地毯上蜿蜒的水渍,想起春猎时见过的青年。绯红官袍衬得他眉眼如画,可那双眼......她打了个寒战,像望进深不见底的寒潭。
“他要做陛下手里的刀。”端王捡起碎瓷片,“刀刃越利,握刀的手就越容易见血。”碎瓷在掌心划出血痕,“咱们胤祯,合该配个知冷知热的。”
梆子声遥遥传来。王妃望着廊下晃动的灯笼,忽然想起女儿及笄那日,非要把裴寂画像挂在闺房。
那时只当小女儿心思,如今想来,灯笼上投下的影子竟像极了刑场绞架。
她忽然想到什么,手中茶盏“咔”地磕在案几上,惊得香炉腾起青烟:“妾身方才只顾着给胤祯相看,竟没听出太子妃的话外音!”
“此话怎讲?”端王爷搁下茶碗。
“娘娘怕是有意撮合洛家丫头和裴寂。”端王妃绞着帕子来回踱步,“虽未明说,但夸洛昭寒有勇有谋时,特意往裴大人那厢瞧了好几眼。”
端王爷摩挲着翡翠扳指:“裴家那烂摊子…”
话音未落,珠帘哗啦一响,晁胤祯提着裙摆冲进来:“父王母妃!”
夫妇俩默契地转了话头。端王妃拉过女儿替她拭汗:“又去哪疯玩了?”
……
西厢房里,晁胤祯正对着铜镜拆发髻。
丫鬟捧着拜匣进来:“郡主,裴大人差人送了伤药来。”
菱花镜里映出少女骤然亮起的眸子。
她抓起青瓷瓶贴在胸口,瓶身还带着大理寺特有的沉水香。
忽又想起白日洛昭寒咳血的模样,指尖在瓶口摩挲半晌,最终轻轻搁回匣中。
“明日...送去抚远将军府。”
“是!”
……
榆钱巷别院前,冯林芝踩着车凳跳下来,绣鞋重重碾过青石板。
她晌午在端王府遍寻不见兄长,散席时却听说冯林宇早护送柳月璃归家,此刻连发髻上的金步摇都在乱颤。
“姑娘慢些。”丫鬟追着跑进巷子。
冯林芝愤懑填膺,心中犹如火山爆发,只觉得兄长辜负了自己的信任,对柳月璃的憎恨更是如毒蛇般噬骨。
她誓要掀起一场轩然大波!
冯林芝挥动罗裙,怒气冲冲地踏步来到别院门前,那副凌厉的架势,仿佛要将整个庭院的宁静都撕裂开来。
朱漆院门此时竟虚掩着,冯林芝贴着门缝听见柳月璃的啜泣:“林芝妹妹定是恼我了…”
她指甲掐进掌心,轻轻推门闪身而入。
“冯公子大恩,月璃无以为报。”窗纸映出女子纤弱剪影,正往男子杯中添茶。
冯林宇的声音带着笑意:“举手之劳罢了。倒是林芝那丫头,总被洛昭寒哄得团团转。”
“是月璃不好。”柳月璃忽然哽咽,“洛家赶我出门时,除了谢公子再无人怜惜。林芝妹妹待我亲厚,我却…”她哭得喘不上气,“我这般卑劣之人,活该孤苦无依!”
“柳姑娘!”冯林宇的剪影猛地站起,双手似要扶她双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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