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上忙着呢。”裴寂笑着握住小孩的手,“这点小事哪能惊动圣驾。”
“可先生这么好!”晁允业噘着嘴,“我母妃连我手指头都舍不得碰。”说着伸出胖乎乎的小手。
裴寂嘴角翘起来:“殿下要好好吃饭才能长高,将来保护想保护的人。”
“那我要保护先生!”晁允业突然抱住他脖子,“等先生老了走不动,我背您去看花灯!”
檀香萦绕中,裴寂身子僵了僵。小孩的体温透过衣料传来,他迟疑片刻,轻轻拍了拍小皇孙的后背。
突然,外头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裴大人!”侍卫冲进来,“后山发现……”话到嘴边又咽回去,瞟了眼小皇孙。
裴寂立刻起身:“殿下,臣送您去用膳。”
晁允业懂事地点头,小手却攥着裴寂的食指不放。两人走到膳堂门口,正撞见睿王妃带着侍女出来。
“哎哟,这不是我们裴大人么。”睿王妃摇着团扇,目光往裴寂脸上扫,“听说今早府里又闹腾了?要我说啊,这打人不打脸。”
“娘娘慎言。”裴寂把小皇孙往身后挡了挡,“臣送皇孙殿下过来。”
睿王妃还想说什么,里间突然传来晋王妃的声音:“二嫂快来尝尝这素斋。”这才扭着腰进去了。
裴寂攥着晁允业的手迈进万佛殿,香炉里三炷香烧得笔直。
晁允业仰头望着乌木牌位上“先太子晁翊”几个金字,忽然扯了扯他袖子:“先生,我父王......爱笑吗?”
这话像根小钩子,把裴寂藏在心底的旧事全勾了出来。他蹲下身给小孩整了整玉冠绦子,“殿下百日宴那日,太子抱着您满院子转悠,非说您冲他笑了三回。”
说着自己也笑了,“后来您会喊‘父王’,他连夜骑马闯了宵禁来敲我房门,披头散发活像个疯子。”
晁允业噗嗤笑出声,笑着笑着眼圈就红了。外头都说他父王是贤德储君,只有先生记得父王被热汤烫到会跳脚,批折子困了会拿朱笔在侍从脸上画王八。
“您父王啊。”裴寂望着供桌上将灭未灭的长明灯,“是个会偷吃贡品桃酥的馋猫。”
殿外忽起一阵风,吹得铜铃叮当响。
晁允业把脸埋进裴寂袍子里,闷声说:“先生,我父王定是极疼我的。”裴寂揉着他后脑勺,喉头哽得生疼——当年太子握着他的手咽气时,血浸透了半边床褥,还惦记着要给允业寻个会扎风筝的乳母。
送晁允业去膳堂的路上,裴寂总觉得廊柱后有人影晃动。
果然刚转过经幢,个小太监就扑跪在青石板上:“禀大人,逮着个闯禁地的!说是武威将军家的少爷。”
裴寂掸了掸袖口香灰:“带路。”
老远就听见谢无岐在嚷嚷:“我真是来找人的!穿绿衫子的姑娘。”话音在瞧见裴寂时戛然而止。十几个侍卫钢刀出鞘,寒光映得谢无岐脸色发青。
“谢副指挥使好雅兴。”裴寂踱到石阶上,靴底碾碎半片枯叶,“上回端王府,这回相国寺,次次都能撞见你英雄救美。”
谢无岐后槽牙咬得咯咯响,突然瞥见回廊尽头闪过一抹绿影。
他猛地往前扑,被两柄钢刀架住脖子:“月璃!柳月璃你出来!”
“吵什么?”睿王妃的贴身婢女款款而来,身后跟着个垂首的绿衣姑娘。
谢无岐眼都直了——那姑娘发间别着支并蒂莲银簪,正是他上月送的生辰礼。
裴寂冷眼瞧着谢无岐扑过去拽人家袖子,那姑娘却往婢女身后躲。两人拉扯间,婢女袖口滑出半截金镶玉镯子,在日头底下晃了晃裴寂的眼。
“既是王妃的人,便送出去罢。”裴寂摆摆手,转身时状似无意地踩中谢无岐衣摆。只听“刺啦”一声,玄色锦袍裂开道口子,露出里头绣着金线云纹的里衬。
谢无岐臊得耳根通红,拽着柳月璃逃也似的往外跑。
裴寂盯着他们拐过放生池,突然想起那日洛昭寒说“谢家公子怕是被人当枪使了”,嘴角浮起冷笑。
池面忽地炸开朵水花,惊得锦鲤四散——原是片落叶打着旋儿栽进水里。
……
相国寺门口的青布马车里,谢无岐正举着手对天赌咒:“月璃你信我,我和洛昭寒真没半点私情,我做的桩桩件件都是为咱俩将来打算。”
柳月璃抬眼望着面前这张曾让她痴迷的俊脸,耳中嗡嗡作响。谢无岐的嘴一张一合,那些辩解的话却像被风吹散的柳絮,半点没落进她心里。
她突然记不清当初接近谢无岐,到底是真动了心,还是见不得洛昭寒总被人捧着。许是两者掺和着,才让她使尽浑身解数,硬生生把谢无岐的魂儿从洛昭寒那儿勾了过来。
原以为攀上谢家这根高枝儿就能安生过日子,谁知半路杀出个长泰侯世子冯林宇,后头又......
她费劲巴拉哄得谢夫人点头,正盘算着和谢无岐的好姻缘,偏这厮又跟洛昭寒私会。既如此,她又何必专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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