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夜湖面漂着三十六盏莲花灯,她提着裙裾去够最远那盏,鹅卵石青苔湿滑。
洛锦策扶她时,掌心温度透过轻纱传来,惊得她慌忙缩手,却把绣鞋遗落在芦苇丛中。
在往昔岁月里,洛锦策随着胞姐洛昭寒以及义姐柳月璃,数次踏足武威将军府的广阔庭院。
那时,两人在府内的交谈中,她便对洛家的这位公子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他生得姿容出众,宛若芝兰玉树,举止间透出的温文尔雅,对待每一个人都显得彬彬有礼,令人赞叹不已。
然而,她心中明白,自己与洛锦策之间的身份悬殊,犹如云泥之别,因此她从未有过非分之想,对这位公子的倾慕之情,她一直深藏心底,未曾向任何人透露。
不想近日,她意外地收到一名仆役偷偷传递的一封密信。
她深知自己在府中的处境,不敢有任何闪失,本想立刻将信交给姨娘。
但当她翻转信封,竟发现信上署名竟是洛锦策本人。
那一刻,她的心跳加速,情感的波澜在内心起伏。
经过一番激烈的思想斗争,她终究没能抑制住好奇心,偷偷拆开了那封信。
信中的内容更是让她心驰神往,难以自持。原来,洛锦策早已对她心生情愫,过去每次洛家小姐洛昭寒携他前来谢府,他总是期盼能多看她一眼。
然而,随着洛小姐洛昭寒与她的哥哥谢无岐因柳月璃的介入而导致关系破裂,洛锦策再无合理的理由踏足谢府,他对她的思念之情愈发难以抑制。
于是,他费尽周折,通过各种渠道,将这封信悄悄地送到了她的手中。
“信上说...说那日我鞋面上绣的是并蒂莲…”谢无瑜揪住衣带上的白玉环佩,“可我分明记得,当时提着灯笼的只有我们二人。”
章姨娘突然抓起案上缠枝铜剪,寒光闪过,谢无瑜鬓边一缕青丝飘落在地:“蠢货!他既能买通我院里婆子传信,怎知那夜没藏着耳目?”
更漏声穿过雨打芭蕉传来,谢无瑜想起三日前戌时。她攥着回信躲在假山洞里,递信婆子袖口露出的半截金钏——分明是嫡母院里二等丫鬟才有的份例。
“他说...说嫡姐与大哥闹翻后,再难寻由头相见…”谢无瑜忽然打了个寒颤。
章姨娘猛地推开格窗,夜风卷着残雨扑进来。
“明日就去家庙祈福。”她将女儿散乱的鬓发别到耳后,金镶翡翠护甲刮过耳垂,“对外说你染了风寒,那副膝衣...娘会处置干净。”
“姨娘,瑜儿知错了,可那信里当真没有半句越矩的话。”谢无瑜跪在青砖地上,细白的手指紧紧攥着衣角,“洛少爷前日送来药膏治我的烫伤,这才回信道谢,顺带问了两句兄长在国子监的境况。”
烛火在雕花铜灯里跳动着,将少女单薄的身影投在粉墙上。
章姨娘端坐在黄花梨圈椅中,腕间翡翠镯子碰着扶手发出清脆声响:“既无逾矩,为何要托你哥哥送那副膝衣?”
这话像根银针直刺心窝,谢无瑜浑身一颤。
前日洛少爷遣人送来西域药膏时,她鬼使神差地熬了三个通宵绣那对云纹护膝。此刻被姨娘点破,羞得耳尖都要滴出血来。
“是瑜儿糊涂...…”泪珠子断了线似的往下掉,她忽然想起上月洛少爷在花园接住险些摔下假山的自己,那双练武人的手明明粗粝,托着她腰时却轻得像片云。
章姨娘瞧着女儿哭得打嗝,心口像被钝刀来回磨着。
她何尝不知少女怀春的心思?当年自己也是这般痴望着谢将军,直到被一顶小轿抬进偏门。可瑜儿是她十月怀胎掉下来的肉,怎舍得让她重蹈覆辙?
“你当洛家嫡子当真会瞧上个庶女?”她狠下心肠冷笑,“便是做妾,将军府的门槛你也够不着!”
这话如冰水当头浇下,谢无瑜猛地抬头。
烛光里姨娘鬓边的银丝格外刺眼,她忽然记起去岁中秋宴后,姨娘为给她求件像样的衣裳,在正房廊下足足跪了两个时辰。
“是瑜儿心比天高...…”她伏在地上哽咽,“不该贪图洛少爷待我的三分温存,更不该......不该生出妄念...…”
最后几个字被抽泣扯得支离破碎。
章姨娘再撑不住,扑过去将人搂进怀里。少女单薄的脊背硌得她心口生疼,当年那个襁褓里冲她笑的小粉团子,怎么就长成了会为男子落泪的大姑娘?
“我的傻瑜儿...…”她抚着女儿鸦青的鬓发,鼻尖尽是茉莉头油的香气。这味道还是她亲手调的,说要配得上瑜儿及笄那日戴的珍珠步摇。
窗外更鼓响过三声,章姨娘忽然想起前日洛家小姐递来的密信。
那薄薄一张洒金笺上写着“柳氏与夫人密会三次”,如今想来,怕是从瑜儿在假山崴脚那日就埋下了祸根。
柳月璃敏锐地捕捉到了瑜儿的细微情感,于是精心设计了这个计谋,希望能够博得谢夫人的欢心。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