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月西沉,天光未启,正是黎明前最寒最暗的时辰。
雁回关巍峨的轮廓在微弱天光下如同蛰伏的巨兽,然而此刻,这头巨兽却显得萎靡而躁动。
关墙之上,守军士兵的眼窝深陷,布满蛛网般的血丝,眼神涣散,许多人拄着长矛,身体摇摇晃晃,几乎站立不稳。
彻夜未息的凄厉号角、震耳欲聋的爆炸、冲天而起的火光、马匹的悲鸣、伤者的哀嚎……沈峰那如同附骨之蛆般的三波袭扰,已将他们的神经彻底撕碎。
恐惧与疲惫如同蚀骨的寒冰,冻结了肌肉,也冻僵了反应。
守将府邸内,库尔班眼球赤红如血,太阳穴突突直跳,油腻的头发散乱地贴在额前。
他扶着桌案的手指微微颤抖,面前温热的羊汤散发着腥气,他却毫无胃口,只觉得胃里翻江倒海。
副将阿速台的声音嘶哑低沉,带着绝望:“将军……三处营房焚毁殆尽,西侧马厩全毁,伤者逾五百。折腾一夜,兄弟们……站都站不稳了……”
库尔班猛的一拳砸在桌上,“废物!都是废物!沈峰!我要把你碎尸万段!”
他的咆哮带着色厉内荏的虚弱,更多的是一种被玩弄于股掌之上的羞怒。
他此刻只想爬上床铺,哪怕只闭眼片刻。
然而,沈峰没有给他这个机会。
就在库尔班强撑着精神,准备下令全军死守,熬过这黎明时分之时。
“呜——呜——呜——!!!”
这一次,响彻云霄的不再是鬼魅般的袭扰号角,而是如同海啸般席卷而来的、震天撼地的战鼓!
“咚!咚!咚!”
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沉重,都要密集,如同直接敲击在雁回关守军的心脏上!
关外原本沉寂的黑暗,瞬间被无数点燃的火把撕破!
火光绵延,如同燎原之火,迅速向关墙逼近!定远军的大纛在火光中猎猎招展,肃杀之气直冲霄汉!
“敌袭——!全军攻城——!”城头哨兵用尽最后力气发出凄厉到破音的嘶吼。
“快!放箭!礌石!滚木!守住!给老子守住!”
库尔班踉跄冲出府邸,拔出弯刀,嘶声力竭地吼叫。
然而,他的命令如同投入泥潭的石子,激不起应有的浪花。
疲惫不堪的士兵们动作迟缓,许多人甚至还没从呆滞中完全清醒过来,慌乱地去搬动沉重的守城器械。
就在这时,定远军阵中令旗挥动!
“连弩营——放!”
步星立于阵前,眼神如冰,手中令旗狠狠劈下!
“嗡——!”
空气被撕裂的尖啸声骤然响起!
不同于北莽弓手稀稀拉拉射出的箭矢,定远军阵前,一片由改良诸葛连弩组成的钢铁森林骤然爆发出死亡的咆哮!
无数特制弩箭化作一片密集的黑色飞蝗,划破黎明前的黑暗,带着恐怖的穿透力,狠狠扑向雁回关城头!
“噗噗噗——!”
箭矢入肉的闷响连成一片!
城垛后的弓弩手首当其冲,惨叫着被射翻。
那些试图探身投掷滚木礌石的士兵,更是如同被割倒的麦子,成片倒下。
箭雨覆盖之下,关墙上瞬间人仰马翻,惨叫连连,守军的反击被硬生生扼杀在摇篮里!
本就涣散的阵型更加混乱不堪。
射程远、密度大、上弦快——定远工坊的利器,在这一刻展露出令人绝望的压制力!
“雷猛!”沈峰的声音穿透战场的喧嚣。
“末将在!”雷猛早已按捺不住,浑身筋肉虬结,眼中燃烧着复仇的火焰。
“率你部及乐阳重甲兵,猛攻正门!给本帅把声势造足!”
“得令!大武儿郎们!随本将破门——杀!”
雷猛一声炸雷般的咆哮,如同人形凶兽般冲出阵列!
在他身后,精锐的定远军悍卒和赵红缨麾下同样装备精良的乐阳重甲兵,组成一道钢铁洪流,顶着稀疏的箭雨,扛着云梯,悍不畏死地冲向雁回关的主城门。
“杀!杀!杀!”
巨大的声浪和重兵集团的猛攻,瞬间吸引了城头绝大部分守军的注意力。
库尔班和阿速台更是将目光死死盯在主城门方向,调动着疲惫的预备队向那里增援。
就在这惊天动地的正面佯攻掩护之下,沈峰亲率的真正尖刀,已如同鬼魅般潜行至一处相对偏僻城墙下!
这里坡度稍缓,守军数量也远少于主门方向,且同样被彻夜袭扰折磨得精神萎靡。
“火器开道!登城!”沈峰的声音冰冷而决绝。
“砰砰砰——!”
狄不过率领的巴屠小队火遂枪手立刻排开,黑洞洞的枪口喷吐出致命的火焰!
城墙上探出头来的几个北莽守军瞬间被精准点射,惨叫着跌落!
几乎同时,数十枚黑乎乎的火药包被奋力掷上城头!
“轰轰轰——!”
猛烈的爆炸在狭窄的城墙上疯狂绽放!
碎石、断肢、木屑横飞!
本就惊魂未定的守军被这突如其来的侧翼猛击彻底打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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