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语气平淡,字字却如惊雷。
“轰!”
雅间内彻底炸了锅!
盐商们惊恐万状,看着那催命符般的卷轴,又看向面无人色、抖如秋叶的吴德贵,最后齐齐望向主位上脸色铁青、眼神阴沉得能滴水的长孙无忌。
那些深埋地底、沾满铜臭与污秽的秘密,竟被如此赤裸裸地摊开在光天化日之下!
长孙无忌的指甲深深陷入掌心。
他死死盯着那卷轴,再看向李恪的眼神,充满了前所未有的震惊和冰冷的杀机。
这卷轴…远超他的预料!
李恪竟能拿到这种东西…
这哪里是什么待宰的羔羊?分明是头披着羊皮、亮出了獠牙的恶狼!
就在长孙无忌强压翻腾的怒火,急速思忖如何强行压下局面,甚至不惜动用角落里的力量时——
“砰!”
雅间的门被一股大力猛地撞开!
一队身穿绛色公服、腰挎制式横刀的衙役,如旋风般冲入!
瞬间控制住门口和角落要害。
为首一人,身着深绿色官袍,面容端肃,目光如炬。
正是御史台侍御史,王珪!
王珪无视长孙无忌瞬间难看到极点的脸色,高举手中一卷明黄帛书,声如洪钟:
“陛下口谕!”
雅间内所有声音戛然而止,死一般寂静。
“查长安盐商吴德贵、王仁、赵全等十三家,历年勾结税吏,偷逃国税,数额巨大,罪证确凿!”
“着御史台即刻锁拿所有涉案人等,查封商铺、库房、账册、家产!”
“一应人犯,押送御史台,严加审讯!”
“若有抗命不遵者,依律严惩!”
“奉旨办案!拿下!”王珪厉声喝道,威严十足。
衙役们如狼似虎,扑向瘫软的盐商。
精铁锁链哗啦作响。
哭嚎、求饶、绝望的咒骂声瞬间充斥雅间。
“冤枉!长孙大人救命啊!”
“长孙公!念在往日情分,救救我等!”
“李恪!你不得好死!我做鬼也不放过你!”
吴德贵被两个如铁塔般的衙役死死按住双臂,像拖死狗般往外拽,他拼命扭过头,涕泪横流地向长孙无忌投去最后一丝绝望的乞求。
长孙无忌脸色由青转白,手指在袖中微微颤抖。
他强自镇定,上前一步,试图挽回:“王御史!此间是否有所误会?可否容老夫……”
“长孙仆射,”王珪不卑不亢地拱手打断,语气斩钉截铁,“此乃陛下亲口谕令,人证物证铁证如山!下官奉旨行事,不敢有丝毫延误!还请仆射体谅,莫要为难下官。”他将“陛下亲口谕令”几字,咬得极重。
长孙无忌后面的话被硬生生堵在喉咙里。
一口浊气憋在胸口,脸色阴沉得几乎滴下水来。
陛下出手了!
时机拿捏得如此精准狠辣!
就在李恪抛出这致命一击,盐商们阵脚大乱,他意图强行干预的瞬间!
这分明是陛下借李恪这把快刀,狠狠斩向了盘踞盐铁多年的世家毒瘤!
他精心布置的鸿门宴,反倒成了陛下和李恪联手收网的绝佳戏台!
盐商们哭嚎着被衙役拖走。
一片狼藉中,李恪不知何时已踱步到长孙无忌身侧。
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低低笑道,带着一丝冰冷的戏谑:
“长孙大人,今日盛宴,小子铭记于心。”
“您前番‘慷慨’相赠的那座‘宝山’黑石盐矿,小子一直感念您的‘厚意’,日夜勤勉,不敢有丝毫懈怠呢。”
长孙无忌猛地侧过头!
正对上李恪那双清澈见底、却深藏冰冷嘲弄的眼睛。
一股寒气瞬间从脚底直窜天灵盖!
黑石盐山!
那是他当初处心积虑、用来坑杀李恪的绝地“毒矿”!
如今,竟成了对方起家的基石、反戈一击的资本!
这轻飘飘的一句话,比万钧雷霆更让他心神剧震,喉头腥甜!
他苦心孤诣,联合盐商世家,布下天罗地网,本以为能轻易碾死这只蝼蚁,夺回盐利,重创皇权。
却万万没料到,最终竟是自己亲手搬起的巨石,狠狠砸穿了自己的脚面!盐商集团被连根拔起,元气尽丧!陛下与李恪坐收渔翁之利!
而他长孙无忌,颜面尽失,威望扫地!
……
数日后。
御史台的雷霆手段震动整个长安。
十三家涉案盐商被抄家下狱,家产悉数罚没充入国库。
长安盐市的权力格局,一夜之间天翻地覆。
“恪记精盐”,凭借“内府监制”的金字招牌、低廉的价格、雪白晶莹的品质,以及此番行动的无声背书,迅速席卷长安东西两市。
短短几日,便占据了长安盐市七成以上的份额。
长孙冲带着伙计脚不沾地,收钱收到手软,脸上的笑容就没停过。
恪记盐铺后院。
李恪坐在新置的酸枝木书案后,指尖划过一份抄家清单的副本。
金锭、银铤、成箱的开元通宝、堆积如山的绢帛、地契、房契、盐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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