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蛋白饼,不仅出现在恪记的粥棚食铺,更以惊人的速度出现在意想不到的角落。
长安城外,左武卫军营。
几个刚下岗的军汉围坐火堆旁。
一人掏出油纸包裹的灰饼子,掰下一小块投入滚水。
硬饼很快化开,水变得浑浊浓稠。
他呼噜噜喝了一大口,咂咂嘴:
“嘿,确实顶饿!比啃死面饼强!
听说是蜀王殿下为赈灾弄的?殿下仁义!”
“可不是!上头好像也在商议,说不定日后行军能带上,轻省!”
另一军汉也掏出饼,小心地咬一口硬饼慢慢咀嚼。
深加工的利润如滚雪球般增长。
收购蝗虫才几个钱?
变成粉、酱、饼后,身价打着滚地翻!
恪记的银库肉眼可见地充盈起来。
李恪毫不犹豫,将大笔利润直接投入,从南方及粮商手中购入陈粮粟米,源源不断运往各地恪记粥棚。
粥棚的稀粥不再清汤寡水,掺入大量磨碎的蝗虫粉或蛋白饼碎,变得浓稠而顶饿。
恪记的“商誉”与“仁义”之名,在灾民与底层百姓中达到了顶峰。
巨大的利益,如同冷水滴入滚油,在长安勋贵圈中炸开了锅。
长孙府邸,气氛凝滞。
长孙无忌面色铁青,盯着管家呈上的几罐黑乎乎、散发着怪异酸臭的“酱”,以及几包颜色发暗带霉点的“粉”和几块硬得能硌坏牙的“饼”。
“废物!一群废物!”
长孙无忌猛地将一罐臭酱扫落在地,陶罐碎裂,恶臭弥漫开来,熏得管事直捂鼻子。
“老爷息怒!”
管家战战兢兢,
“小的们……也是照着他们流出的法子做的!
收蝗虫,蒸煮,烘干研磨……
可……可做出来就成了这般模样……”
长孙无忌气得指尖微颤。
他眼红李恪赚得盆满钵满,联合依附的粮商,依样画葫芦想分一杯羹。
然而他们没有杜明月的精细控温与杀菌流程,更不懂关键的火候与香料配比。
蒸煮时间不足,杀菌不彻底;
烘干时要么温度过高焦糊,要么过低湿气淤积发霉;
做酱胡乱找菌种,发酵失败臭气熏天;
压饼随意掺料,硬如顽石。
结果可想而知。
长孙家铺子售卖的“虫粉”,连鸡鸭都避之不及;
“虫酱”摆上货架半日,诡异的酸臭便熏跑了半条街的客人,街坊告到万年县衙,斥其“散播秽气,惊扰四邻”;
那“蛋白饼”更有个倒霉家丁尝了一口,上吐下泻几乎去了半条命。
万年县令碍于长孙家的权势,未予重罚,但勒令赔偿街坊损失,销毁所有“毒物”,严禁再售。
长孙家血本无归,赔了一大笔钱,成了勋贵圈中的新笑话,“长孙臭酱”的名头不胫而走。
“李!恪!”
长孙无忌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眼中寒光闪烁。
他明白核心技术被李恪牢牢攥在手中。
杜明月是关键!
可恨当初竟未将这“匠户之女”放在眼里!
恪记总库房。
巨大的仓库内,一排排高大木架上,整整齐齐码放着成箱成罐的蝗虫粉、蝗虫酱以及成筐的蛋白饼。
灯火映照下泛着金褐光泽,空气中混合着谷物香、酱香与淡淡的焦香。
长孙冲捧着厚厚的账簿,激动得手指微颤:
“恪哥!神了!真神了!您看账目!
单是这半月,虫粉卖给大户和药铺的进项,就抵得上恪记商行过去半年的利钱!
虫酱供不应求!虫饼更是了不得,兵部刚派人来谈大宗订购!
这哪是虫子,分明是金山银山啊!”
李恪背手踱步。
他脸上并未如长孙冲预料般狂喜,反而眉头微蹙,目光锐利地扫过堆积如山的成品,最终停留在账簿某一页。
那上面,一项支出格外刺目。
“冲子,”
李恪声音低沉,打断了长孙冲的兴奋,
“别光看进项,看看这项支出。”
长孙冲凑近一看,是“盐引采买及用盐量”的记录。
数字大得惊人。
他笑容凝固:
“这……盐?”
“对,盐。”
李恪点着那触目的数字,
“清洗、蒸煮、做酱、压饼……哪一样离得开盐?
尤其是做酱和压饼,盐是大头!
我们的耗盐量是平日的十倍不止!
库里存的盐,快要见底了!”
长孙冲倒吸一口凉气,终于意识到问题的严重。
盐,在大唐是比粮食管制更严的战略物资!
朝廷专卖,价格高昂,供应量被死死卡住。
没有盐引,连盐的影子都买不到!
恪记之前能弄到盐,全赖长孙冲的人脉门路和李恪亲王的身份少量购买。
如今深加工全面开动,耗盐激增,那点门路和面子如同杯水车薪!
“蝗灾……算是勉强压下去了。”
李恪的声音带着山雨欲来的凝重,
“可这盐荒……怕是比粮荒更要命!”
他踱至仓库门口,望向北方沉沉的夜空。
那里是广袤的草原,盘踞着桀骜不驯的突厥人。
一个大胆的念头骤然闪现。
盐…铁…互市…突厥?
他猛地转身,眼睛在灯火映照下亮得慑人:
“冲子,即刻去办两件事!”
长孙冲被李恪眼中的光芒所慑,下意识挺直了腰板:
“恪哥请吩咐!”
“第一,动用所有能动用的关系,不计代价,能买多少盐引就买多少!
先撑过眼前难关!
第二,”
李恪的声音压得更低,带着破釜沉舟的决断,
“秘密备下一份厚礼,要最上等的丝绸、瓷器、茶叶,
还有……把我们最新最好的那批蝗虫蛋白饼,也装上一些!”
长孙冲一愣:
“厚礼?送予何人?”
李恪的目光再次投向北方,嘴角勾起一丝冷峻的弧度:
“送予……北边草原上的‘老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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