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莽西线大营。
不过三日,整个营地的风气已是焕然一新。
先前因“鬼影”袭扰而弥漫的焦躁与恐慌,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抹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加压抑、更加冰冷的铁血肃杀。巡逻的士卒脚步沉稳,目不斜视,连营地角落里那些平日最爱聚众赌钱的杂役,此刻也都老老实实地干着手里的活,不敢发出半点多余的声响。
只因那顶象征着至高权力的黄金穹帐,已经重新在帅位上立起。
穹帐内,兽皮地毯上跪着一排噤若寒蝉的北莽将领。
上首,耶律洪基披着一件雪白的狐裘,半靠在软塌上,手中捧着一份关于粮仓被焚的军报,姿态闲适得像个正在自家后院看账本的富家翁。他没有发怒,甚至没有提高一分声调。
“烧了三处粮仓,杀了两个百夫长,废了一位萨满。”他将那份军报随手丢在桌案上,声音平静得像是在述说一件与自己毫不相干的旧事,“对方来去如风,无影无踪,逼得我数万大军,如临大敌,草木皆兵。”
“诸位将军,不觉得……丢人吗?”
最后三个字,他依旧说得云淡风轻,却像三记重锤,狠狠砸在每一名将领的心头,砸得他们头颅深垂,连大气都不敢喘。
他拿起另一份军报,用手指点了点上面的一处记载:“三处粮仓,火势都起于北风口,火油用量堪称精准,既能烧尽,又不浪费分毫。这不像流寇的报复,倒像个精打细算的管家在清点库房。”
他抬起那双文弱的眼眸,缓缓扫过帐下众人:“而且,为何他总能恰好找到我军最懒散的巡逻队,最薄弱的防御点?与其说他运气好,不如说……我们中间,有他想要的‘路标’。”
此言一出,帐内诸将悚然一惊,彼此对视的眼神中,瞬间多了几分猜忌与寒意。
耶律洪基将他们的反应尽收眼底,嘴角勾起一抹微不可查的弧度,随即合上书卷,目光终于变得锐利起来:“本王看完了所有军报。对方人数极少,不会超过三人;智谋超群,深谙我军布防与人心之弱点;以及最关键的一点,他拥有一种……我们无法理解的,超乎常规的潜行或逃遁之能。”
“殿下英明!末将等无能!”一名络腮胡将军猛地叩首,“请殿下下令,末将愿率本部‘苍狼’营,封锁所有山隘,便是掘地三尺,也要将那只耗子给揪出来!”
“搜?”耶律洪基忽然笑了,那笑容里带着一丝淡淡的嘲弄,“他若想躲,你能找到他吗?察罕萨满的下场,你们忘了?”
络腮胡将军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
“传我将令。”耶律洪基站起身,走到帐门处,掀开帘子,望着外面阴沉的天空,“全线收缩防御,各营严守营盘,不得擅自出击追索。就摆出一副……被他打怕了,只能固守的姿态。”
“啊?”所有将领都愣住了,这与他们想象中的雷霆震怒、大举清剿,截然不同。
“军心浮动,士气不振。”耶律洪基的声音传遍全营,“明日,本王将在营外的‘黑风口’,举行围猎。所有千夫长以上将官,皆需参加。”
“让下面的儿郎们都看看,天塌不下来。也让那只藏在暗处的老鼠看看……”
他转过头,那张病态白皙的脸上,露出一抹森然的笑意。
“……我这块饵,香不香。”
……
“主公,天大的机会!”
破败的哨塔内,岳嵩的声音里压抑着极致的兴奋,他刚从一个边境的小部落里,用几块盐巴换来了最新的情报。
“耶律洪基明日要在‘黑风口’围猎!随行的只有亲卫和千夫长以上的将官,主力大军皆在营中!这简直是为我们量身定做的刺杀良机!”
他摊开一张简陋的地图,手指在上面飞速划过:“黑风口地势狭窄,两侧皆是峭壁,极易设伏。我等只需如此……这般……只要能一击得手,斩杀耶律洪基,北莽西线必将大乱!此乃不世之功!”
他的眼中,燃烧着名为“功勋”与“忠诚”的火焰。
一旁默默擦拭着弯刀的铁木格,听到“耶律洪基”四字时,筋肉虬结的手臂猛地一紧,眼中闪过一丝野兽般的仇恨光芒。
然而,作为计划核心的陈凡,却出奇地沉默。
他没有去看地图,只是微微眯着眼,望向了北莽大营的方向。
【叮!检测到“枭雄的诱饵”陷阱!】
【警告:目标地点已被“军阵煞气”完全封锁,并有至少三名乙级以上天命武将暗中守护。刺杀成功率为……0%!】
【提醒:陷阱范围之内,检测到一股被“枭雄气运”暂时压制的“无主王阶机缘”!】
在他的视野中,那座军营上空,一道炽烈如岩浆的赤色螭龙气运冲天而起。而在螭龙气运的压制下,一团散发着“寂灭”与“新生”两种矛盾气息的神秘紫光,正若隐若现。
他缓缓收回目光,对上了岳嵩那双充满期待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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