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陈院长!我这老胃病可是有些年头了,吃了多少西药都不见好,反反复复折磨人,您……”
主管农业的赵副县长反应最快,捂着上腹部,脸上堆满了痛苦又讨好的笑容,身体已经不由自主地往陈铭这边倾斜。
“陈院长!陈院长!您给看看,我这睡眠质量……躺下两三个钟头都睡不着,睁眼到天亮,白天跟踩棉花似的……”
县委宣传部一位头发稀疏的副部长抢着开口,黑眼圈在灯光下格外明显。
“陈院长,颈椎,我这颈椎!低头批十分钟文件就天旋地转……”交通局局长使劲揉着自己的后脖子。
“陈院长,留个电话,方便以后请教!我这血压……”
财政局的孙局长动作最快,已经“啪”的一声把最新款的智能手机拍在桌面上,
屏幕“恰好”停留在新建联系人页面,手指悬在屏幕上方,眼巴巴地望着陈铭,脸上是毫不掩饰的急切。
连一向以严肃刻板着称的县委办主任胡立明,此刻也借着起身给史文斌局长敬酒的机会,身体巧妙地挡住旁人视线,
嘴唇飞快地、几乎以气音对着陈铭报出了一串数字:
“13X……陈院长,我的私人号,务必惠存!有个小恙……回头细聊。”
那眼神里,充满了“你懂的”的恳切和不容推拒的暗示。
场面瞬间变得微妙而热闹,甚至带上了一丝荒诞的喜剧色彩。
方才还秩序井然的壮行宴,俨然有向“陈铭神医义诊专场”转变的趋势。
张为民和史文斌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了然的笑意,又掺杂着一丝无奈。
这就是官场生态最真实的底色,
表面光鲜亮丽、指点江山,内里谁没点不足为外人道的难言之“恙”?
陈铭这手“望而知之”、“指下除疴”的本事,瞬间戳破了那层华丽的袍子,露出了最本能的需求。
就在这暗流涌动、众人心思各异、目光灼灼恨不能把陈铭当场“瓜分”之际,
陈铭放在自己面前桌布上那台磨掉了漆、露出底下黑色塑料的老款诺基亚手机,不合时宜地嗡嗡震动起来。
沉闷的震动声在骤然安静下来的主桌区域显得格外刺耳。
那小小的绿色屏幕上,“李文韬”三个字,如同烧红的烙铁,亮得扎眼!
席间瞬间安静得落针可闻。
所有人的动作都凝固了,伸出的手停在半空,张开的嘴忘了合拢,连呼吸都仿佛屏住。
李文韬?
临江省常务副省长周正国的头号大秘!
这个时间点,这个场合打来的电话……其分量,重逾千钧!
张为民和史文斌几乎在同一时间,用最严肃、最不容置疑的眼神向陈铭重重点头示意:快接!必须接!
陈铭脸上那面对病痛时的专注瞬间敛去,恢复了惯常的沉静。
他拿起那台与周遭奢华格格不入的老古董,对众人略一颔首表示歉意,便快步走向宴会厅一侧相对安静的落地窗边。
水晶吊灯的光在这里变得朦胧,窗外是县城稀疏的灯火和沉沉的夜幕。
他按下接听键,声音平稳如常:
“李处长,您好!”
电话那头,李文韬的声音透过电波传来,温和依旧,
却带着一种身处权力核心圈边缘特有的沉稳,以及一丝不容置疑的关注:
“陈铭同志,没打扰吧?周省长刚结束常委会,特意让我第一时间打电话问问你,赴京的各项准备工作是否已万全?发言材料的最终定稿确认无误了没有?还有没有什么实际的困难,需要省里层面来协调解决的?省长非常关心,叮嘱我一定要问细、问实。”
陈铭的目光透过玻璃,投向远处黑暗中起伏的山峦轮廓,声音清晰而稳定:
“谢谢周省长关心,谢谢李处长!准备工作已全部就绪。发言稿按省厅赵厅长和史局长的宝贵意见,最终稿今天下午刚刚敲定。困难……”
他顿了顿,回头看了一眼灯火辉煌、人影憧憧的松鹤厅主桌方向,
“县里张书记和各位领导支持力度非常大,保障工作非常周全,没有困难。请省长放心!”
“那就好!”电话那头,李文韬似乎微微松了口气,语气也随之透出一点亲近,
“周省长特别强调,发言时务必突出我们基层的首创精神和实干担当,突出解决群众‘看病难、看病贵’实际问题的显着实效,突出‘东黄水模式’可复制、能推广的核心经验与内在逻辑。”
“你只需要实事求是地讲,有一说一,有二说二,不必有任何压力。”
他顿了顿,声音里染上了一丝难得的、带着温度的笑意,
“另外,周省长还特意提了一句,他可是把你那份初稿又从头到尾、字斟句酌地琢磨了一遍,提笔在几个关键处润了色,尤其是关于临江基层中医人如何在困境中摸索出路那段。”
“省长说啊,要把咱们临江基层中医人骨子里那股子敢闯敢试、百折不挠的韧劲儿,写得再透亮一点,再打动人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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