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皇子秦曜执扇轻摇，玉冠下的眉眼含笑："恭喜王爷，今日这盘棋，赢得漂亮。"
“殿下高兴得太早。”楚明霄摩挲着腰间玉佩，目光投向东宫方向，“只要那位还在东宫，你我终究难安。"
"王爷还是不懂父皇。"秦曜忽然压低声音，折扇"唰"地合拢，"父皇若要毁一个人，向来喜欢……亲自动手。"
楚明霄瞳孔微缩："你是说——"他猛地转头，"圣上表面宽恕，实则……"
"王爷还没看明白吗？"秦曜轻笑出声，指尖点了点楚明霄腰间兵符，"在大俞，得兵权者得圣心。"
"殿下说笑了。"楚明霄后退半步，玄色蟒袍在风中猎猎作响，"您是天家贵胄，臣不过……"
"王爷以为……"秦曜突然逼近，在他耳边轻声道，"你的身世吾能查到，父皇就查不到？"他将声音压得更低，"说不定哪日，吾就要改口唤你……六弟了。"
最后两个字轻若蚊呐，却让楚明霄浑身血液瞬间凝固。远处传来更漏声，惊起檐下一群寒鸦，扑棱棱地掠过两人头顶。
楚明霄瞳孔微震，刹那间如醍醐灌顶——原来元宏帝才是这盘棋真正的执棋之人。无论是落败的太子，还是看似得势的他，都不过是帝王指尖的棋子罢了。
"王爷！王爷！"苏澜一连声轻唤，见他仍怔忡出神，索性踮起脚尖凑到他眼前。
楚明霄猛然回神，入目便是她娇嗔的容颜，忍不住一把扣住那纤细腰肢带入怀中："王妃这般心急，连五日都等不得？"
"分明是王爷想事情入了神……”苏澜一在他怀中轻挣，绯红从耳尖漫到颈侧，"王爷快放手，这里可是皇宫……"
"罢了，饶你这次。"楚明霄笑着松手，指尖却留恋地轻刮她鼻尖。
宫门外，楚明霄不顾苏家侍从劝阻，直接将人打横抱起塞进马车，话中是不置可否的霸道："今日随本王回城外别院，不去王妃会后悔的。"
苏澜一却执拗地推开掀帘而入的他，不卑不亢道，"大婚前新人是不得相见的，况且……"她的指尖抚上楚明霄苍白的脸颊，心疼道，"王爷该好好将养才是。"
"小傻瓜。"楚明霄低笑，执起她的手按在自己颈侧，"可知何为易容术？"
苏澜一恍然收手，朱唇微噘："王爷当真……步步为营。"
"若能得你相伴，多些算计又何妨！"楚明霄眸色骤深，突然狠狠吻住那喋喋不休的唇。
这个吻裹挟着未消的血气与怒意，却在触及她轻颤的瞬间化作绵绵春雨。他修长的手指插入她散落的青丝，将人更深地压向自己，仿佛要将十余年隐忍的相思尽数倾注。
远处山涧传来呦呦鹿鸣。楚明霄喘息着松开她，额头相抵："现在，你还觉得本王全是算计？可感受到本王真心？"
苏澜一唇瓣嫣红，眼底水光潋滟，倒映着他此刻难得的急切，忽然抿唇一笑："就算是王爷的算计……小女也甘之如饴。"
金丝楠木马车稳稳停了下来，这是苏澜一第三次踏入城外的宁王别院。
别院的老管家早已摸透她的喜好，从新摘的紫玉兰插瓶，到软榻上绣着白玉兰花的软枕，连小厨房备的杏仁酪都恰到好处地撒着她最爱的桂花蜜。这般细致周到，倒比回苏府更让她自在。
"今日贪嘴多用了些，实在失礼。"苏澜一轻揉微微隆起的小腹，嗔怪地瞪了楚明霄一眼，"都怪那庆功宴，摆着满桌珍馐却不让人动筷。"
楚明霄执起她的手在掌心把玩，眼底漾着笑意："待你过门，本王定将你养得再圆润些，省得你总有力气往外跑。"
"想得美！"苏澜一抽回手，指尖点在他鼻尖，"若没我在，那十万苏家军在你手里怕是要成摆设。"
"是是是，我家王妃最是厉害。"楚明霄的嘴角快翘上天了，他忽然觉得五日都嫌长，恨不得今夜就把她娶了。
苏澜一自然不知他的小心思，突然正色道："说正事，今日掳我出城，是为了庞姐姐吧。”
楚明霄轻笑点头，苏澜一眸光一闪，兴奋道："天啊！不过两日光景，庞姐姐就已改头换面了！"
"就说我家王妃聪慧过人吧！"楚明霄得意地朝屏风后喊道，"季青，你可输了！"
季青从药架后转出，无奈道："王爷这是想耍诈啊，分明说王妃猜不到的是——"
"那就是程蹊输了。"楚明霄面不改色地耍赖，她都接受自己爱算计人的性子了，也没什么好掖着藏着的了。
恰逢程蹊端着消食的山楂饮进来，闻言笑道："王爷说得是，属下认输。"他嘴角压不住地上扬，将青瓷盏轻轻放在苏澜一面前，"王妃请用，特意少放了冰糖。"
"多谢程护卫。"苏澜一接过青瓷盏，迫不及待地抿了一口。冰镇过的山楂饮酸甜适口，带着薄荷的清凉，顿时消解了胸口的闷热。"王爷要尝尝吗？"她将茶盏往前递了递。
楚明霄摇头轻笑："本王碰不得山楂，幼时误食后满脸红疹，被太医院当疫症隔离了半月。"
"竟有这等奇事？"苏澜一忽然蹙眉，"我感觉这场景好熟悉......"她指尖轻点太阳穴，"我幼时曾给一个男孩山楂糕，好像他也......"
"你还记得那男孩吗？"楚明霄声音突然紧绷。
苏澜一摆手，释然而笑："我记不清了，不过母亲一定知道。"她转身拉住季青的衣袖，"快带我去见庞姐姐吧！"
楚明霄眼底闪过一丝失落，随即恢复如常："王妃且慢。"他示意侍女捧来两套素色衣衫，"需得先更衣净手。"
待二人从头到脚更换完毕，又戴上白纱帷帽，这才踏入后院的厢房。药香缭绕间，庞静姝正倚窗读书，闻声抬头，脸上缠着厚厚的白布。
"庞姐姐......"苏澜一喉头微哽。
"苏妹妹。"庞静姝放下书卷，眼中泛起泪光，"多亏你的金蝉脱壳之计，还有季神医的妙手，让我得以重获新生。"
苏澜一指尖微微发颤，强撑着露出一个笑容："姐姐好生将养，不必说这些见外的话。"她匆匆起身推门出去，帷帽下的眼眶已然泛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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