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惜一抬头，陈一函正担心地看着她。
“你怎么了？”他按住沈惜的肩膀，“顾家少爷是不是欺负你？”
刚才在观众席，沈惜把一小桶冰块倒给顾驰渊。
“你脾气挺软的，这次是怎么了？”陈一函的喉结急促滚动，按在她肩膀的手，微微发颤，“你在顾家，他对你……”
“别说了！”沈惜抬起眼，望着陈一函。
湿润的睫毛下，黑色的眼瞳闪着微弱的光。
失落的，空茫的，一星星，一点点的刺着他。
陈一函不禁收紧手指，“沈惜，你喜欢上顾驰渊了吗？然后他拒绝了你，抛弃你，对吗？”
沈惜有微微的错愕，颤着嘴唇，“学长，别乱猜，不是你想的那样。他没机会抛弃我……”
说到这儿，沈惜揉了揉鼻子，勉强笑了笑，“因为，我没喜欢他。”
语气里，是破碎的叹息。
“咚咚”，演出厅的侧门传出几声响动。
望过去，是廊下的玻璃门被拧开了。
凛冽的风卷进来，沈惜打了个喷嚏。
陈一函皱了下眉，退下自己的外套，披在沈惜身上，
“组织的人没脑子，给女生配这么薄的衣服。早知道，就不你带来了。”
沈惜退了一步，将外套还给陈一函。
她不太习惯别人衣服的味道，尤其是异性。
这样穿，不合适。
“我没事，就是跟姜欣不对付，生日会那次我得罪她了，让她过两句嘴瘾，真没事。”
沈惜转移话题，缓解陈一函的尴尬。
这时，一个电话叫走了陈一函。
他握着手机，做了个演出结束后，在大门集合的手势。
沈惜也往内庭走，路过回廊的小门，顺手把门关上。
扶手不听使唤，好像在较劲。
她一抬头，顾驰渊站在玻璃门外。
沈惜猝不及防，松开手，刀子一样的风灌进来。
顾驰渊甩开门，迈进廊下。
刚才被风灌得鼓囊囊的衬衫，风一散，贴合在腰间。
烟草味，混合着他的雪松香，贴着鼻腔，浮在空气中。
顾驰渊烟瘾不大，烦了，累了，才来上一支。
他果然是没耐心听绿洲的。
男人捏着外套，目光凝在沈惜眉间。
舌头顶了下腮帮，泛出苍浅的笑。
沈惜拿不准，之前顾驰渊是不是听见了什么。
她挪开半步，逃避男人沉冷的目光。
“一天天，眼泪不少。”顾驰渊看着她的红耳尖，语气淡淡的。
他见沈惜没说话，垂下眼，扫到白T恤上的志愿者标志，“来这儿工作有钱吗？”
看来，今天不找点儿茬儿，他是不会放她离开的。
沈惜吐了口气，压下心绪，“没有。”
“那你来这儿干什么？”他纳闷。
“有志愿者积分。”
“积分干什么？”顾驰渊语气不好，这女人，好多的弯弯绕绕。
沈惜也被问急了，目光中闪过两把小刀子，“积分多，简历漂亮，找工作机会多。”
养尊处优的大少爷，根本不懂打工人的疾苦。
“这都哪儿笨蛋逻辑？”他咬着牙根。
“劳动局，”沈惜直视顾驰渊的眼睛，“大学生就业指导意见里提倡的。”
“看来，”顾驰渊忽然缓了语气，“有人心甘情愿想当牛马，勇闯天涯，拦也拦不住。”
话落，他收回留在沈惜耳朵上的目光，转身往回走。
刚几步，又回头，“对了，再拿点冰，给我送座位上。”
……
散场时，沈惜在剧院门口等陈一函。
她已经换上了棉服，外衣是浅浅的杏色。
绒绒的帽子包着巴掌脸，一双眼睛又亮又圆。
剧院外的高台上，林丽莹挽着顾驰渊走下来。
冬夜的风卷起黑色的衣襟，飞扬着，融入夜色里。
林小姐边走，边执起顾驰渊的手，“这样不小心，疼不疼。”
女人细白的手指，托着男人骨节分明的手。
指甲边缘，淡淡的焦黑色---
是烫伤，有点深，冒出个水泡。
顾驰渊撤回手，指甲一捏，撕开水泡。
林丽莹见不得血，又挽住顾驰渊胳膊，“你抽烟发什么呆？烫了也忘记躲？说说，脑子里想什么？”
顾驰渊敛着眉，“破点皮，你婆婆妈妈做什么？”
林丽莹涌起幸福的笑，“小情侣的日常，不就是相互关心吗？我就爱跟你这儿唠叨。”
忽然，电话响，顾驰渊将林小姐送进车里，走向一边接电话。
场下风大，他迈回高台，站在玻璃墙下。
打电话的时候，他低下头，拢了支烟。
烟气淡淡缭，在冬日寂夜里，一点点地燃。
指间的破皮，被烟卷蹭着，微微的疼。
他的注意力，全在电话上。
沈惜站在离顾驰渊不到二十米的地方，看着他浓烈的眉眼，偷偷出神。
寒意沿着头顶，一路穿到脚底，连脊骨，都裂疼。
“等久了吧，”陈一函从大门里走出来，朝沈惜招招手，“老师忽然有点事，弄完了，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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