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前一秒还是和煦的春风,那这一秒,就成了西伯利亚的寒流。
她下意识地转头看去。
只见陆庭州原本还算柔和的侧脸线条,此刻紧绷。
他拿着汤匙的手,停止了搅拌的动作。
那双深邃的眸子,瞬间沉了下来,深不见底。
陆庭州迟迟没有说话,久到桑晚以为他不会回答了。
她正疑惑,陆庭州才缓缓放下汤匙,发出一声轻微的碰撞声。
“不卖。”
声音不高,却是斩钉截铁的决绝。
不留丝毫余地。
周明愣了一下,似乎想再劝,“可是那房子……”
“舅舅,”陆庭州打断他,抬起眼,眸中的寒意让周明把剩下的话都咽了回去,“我从没打算出售。”
老太太意识到他情绪波动,暗暗给儿子使眼色,“庭州不愿卖,就不卖,他又不缺那点钱。”
周明是想着不住又要人定期维护打扫,浪费。
但见他不想谈,也不愿出售,也就不再提。
桑晚默默地低下头,小口喝着粥,心里却不平静。
梓园?
那是个什么地方?
为什么仅仅是提起,就能让这个喜怒不形于色的男人,情绪外漏了。
***
回酒店的路上,车厢里安静得过分。
桑晚好几次偷偷觑他,男人都只是靠着椅背,闭目养神,一张俊脸无波无澜。
她知道,他在装睡。
不由得让她更好奇那个地方,那个能牵动他情绪的禁区。
桑晚打量了他几次,忍不住轻声开了口。
“陆庭州,”她试探着问,“梓园……是什么地方啊?”
男人眼睫颤了颤,却没睁开。
“以前住过的一个地方。”他答得轻描淡写,陈述了一个再普通不过的事实。
桑晚不信。
若只是一个住过的地方,他为什么宁愿在外面住酒店,也不回去。
宁愿空置多年,也绝不出售。
这里面肯定有故事。
她脑海里,忽然闪过沈誉白那张吊儿郎当的脸,和他说过的话。
“据说他曾经有过一个女人。”
心,像是被一根细细的针扎了一下。
不疼,却泛着密密麻麻的酸。
桑晚不由得想起两人的第一次。
他强势的吻,熟练的撩拨,还有那几乎要将她吞噬的浓烈情欲……
一个在情事上如此强势、需求如此之大的男人,怎么可能真的像外界传闻那般,清心寡欲,不近女色?
她攥紧了手指,指甲深深陷进掌心。
“陆庭州。”
她又叫了一声,这次的声音,带上了几分连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执拗。
男人终于缓缓睁开了眼,侧过头看她。
“嗯?”
“你以前……是不是有过别的女人?”
她问得直接又突兀,像个无理取闹的小女孩。
问完,就后悔了。
之前跟自己说过不追究,不内耗,但现在看他对曾经还那么放不下,她不得不承认自己心里酸。
车厢内的空气,瞬间凝固成了实质,压得人喘不过气。
陆庭州看着她,眸色深沉。
桑晚被他看得有些狼狈,强撑着,补充了一句,语气调侃。
“你……你在那方面,那么老练……不可能没有过吧?”
她说完,撇开脸不去看她。
陆庭州眼底闪过一丝复杂难辨的情绪,有无奈,有心疼。
梓园。
那里存放着他所有不敢触碰的记忆。
他不敢回去,更不敢带她回去。
因为那里的每一个角落,都充满了她的影子,还有他以为会永远失去的,他和她的曾经。
他怎么告诉她,那个所谓的“别的女人”,其实就是她自己?
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他终究还是选择了撒谎。
“嗯。”
他轻轻地点了头,声音沙哑得厉害。
“确实有过一个。”
桑晚的心,猛地一沉,像是坠入了冰冷的深海。
果然。
她咬着下唇,逼回眼底的涩意,用尽全身力气,才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没有颤抖。
“那……为什么分了?”
陆庭州移开视线,望向窗外飞速倒退的风景,像是陷入了遥远的回忆。
“她年纪小,爱闹脾气。”
“那个时候,公司刚有起色,我很忙,没有太多时间顾及她的情绪。”
“后来,就分了。”
他说的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把钝刀,在桑晚心上慢慢地割。
年纪小,爱闹脾气。
他语气里的那丝怀念和无奈,那么清晰。
桑晚瞬间就明白了。
他根本没有放下。
梓园,就是为那个女人留的吧。
那个他没时间陪伴,心怀愧疚,至今还念念不忘的女人。
桑晚突然觉得自己有些可悲,那晚她还怕他误会自己不是第一次,现在想想他才是那个不干净的人。
从身到心。
她不再说话,默默地转过头,将脸贴在冰冷的车窗上。
窗外的景色,在眼里渐渐模糊成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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