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霞握着方向盘,指尖的温度有些凉。她没有去开车载音响,任由这种沉默在密闭的空间里发酵,膨胀,直到变成一种实质性的压力。她先前的所有认知,都在今晚被彻底颠覆。从治病救人,到资本狙击,再到一句实习生的名字压垮一个商业巨头。这一切的背后,都指向身边这个男人。
她踩下刹车,车子在十字路口停下,等待红灯。
“苏先生。”她开口,打破了寂静。
苏俊没有动作,似乎在看窗外的夜景。
“你不是投资人。”沈霞的陈述很平淡,不带疑问。
“我的履历上是这么写的。”苏俊回答。
“履历可以伪造。但刚刚发生的事,伪造不了。”红灯的数字在倒数,一秒,一秒,敲打着沈霞的神经。“刘骏完了。不是因为投资失败,而是因为他相信了你。他把你的话,当成了神谕。”
绿灯亮起。车子重新汇入车流。
“信任,本身就是最高风险的投资。”苏俊说。
“所以,这一切对你来说,只是一次风险投资的演示?”沈霞的语气里多了一点东西,一种尖锐的探究。“用一个百亿基金的覆灭,来演示你的能力?你的‘代码修复’能力?”
她想起了苏俊之前的比喻。修复神经递质,修复信用紊乱。在她听来,那是一种冷酷到极点的傲慢。
“演示需要观众。”苏俊纠正她,“而我,只需要结果。”
“什么结果?”沈霞追问,“让刘骏身败名裂?还是让我,或者说我身后的沈家,看到你的价值?”
她把话题直接拉到了最核心的地方。京都这个地方,任何超乎常理的能力,最终都会被换算成一个价值,贴上一个标签,等待被使用,或者被消灭。她现在要做的,就是搞清楚,苏俊到底想被贴上哪个标签。
“价值,取决于需求。”苏俊终于转过头,看着她,“沈小姐,你需要我治好你二叔的病。这,就是我目前的价值。”
“不够。”沈霞果断地否定。“治好一个帕金森病人,或许能让你成为一名神医。但在京都,神医有很多,他们治不好我二叔,但他们也掀不起今晚这么大的浪。你的价值,绝不止于此。”
她顿了顿,车子驶过一座立交桥,桥下的灯火连成一片璀璨的星河。
“Aethelred的股价会因为你的‘神谕’而崩盘。这背后牵扯的利益,足够让很多人疯狂。你动了他们的蛋糕,他们会来找你。用尽一切办法。”沈霞说,“你一个人,应付不了。”
这既是提醒,也是试探。
“你在向我提供庇护?”苏俊问。
“不。”沈霞摇头,“我是在寻求合作。沈家可以在京都为你撑开一把伞,让你不用理会那些恼人的苍蝇。而你,需要向我们展示,你究竟是谁,你想做什么。”
她把车停在路边一个僻静的停车位,熄了火。现在,他们彻底从城市流动的光影里脱离出来,被固定在了一片黑暗中。
“坦诚,是合作的基础。”沈霞看着他,“我想,这个要求,不过分。”
苏俊没有立刻回答。他伸出手,指了指车窗外的夜空。京都是一座不夜城,即便在深夜,天空也被地面的灯火映照成一片灰蒙蒙的颜色,看不到几颗星星。
“沈小姐,你觉得,这座城市里,什么东西最稳固?”他问了一个毫不相干的问题。
沈霞皱眉,不明白他话里的意图,但还是顺着他的思路回答:“权力。或者说,由权力构筑起来的秩序。”
“不错的答案。”苏俊说,“那什么东西,又最脆弱?”
“……”沈霞沉默了。
苏俊自问自答:“也是秩序。”
他放下手,转向沈霞。“你认为沈家能为我撑伞,是因为沈家是现有秩序的一部分,是权力的受益者。但如果,我要做的事情,恰恰是改变这个秩序呢?”
沈霞的心脏猛地一缩。
她以为她已经尽可能地高估了苏俊的目的,但她发现自己还是错了。她想的是利益,是交易,是依附于现有规则之上的博弈。而苏俊谈论的,是规则本身。
“你到底想做什么?”她的声音有些干涩。
“我之前说过了。修复系统。”苏俊的回答平静如初,“一个地方病了,就要治。帕金森是病,Aethelred的信用体系是病,很多东西,都是病。”
“京都病了吗?”沈霞反问。
“你说呢?”苏俊不答,反将问题抛了回去。
沈霞无法回答。她生活在这个圈子里,当然清楚那些光鲜之下的暗流、交易和腐朽。但那是常态,是所有人默认的规则。没有人想过要去“治好”它,因为那意味着要摧毁所有人赖以生存的根基。
“你一个人,也想挑战整座城市?”沈霞觉得这个想法本身就荒谬至极。
“我从不一个人战斗。”苏俊说,“棋子,棋手,棋盘。三者俱备,棋局才能开始。”
“所以,刘骏是你的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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