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跳像被什么东西狠狠攥住又猛地松开,李舟豁然坐起,冷汗瞬间浸透了额前的头发,黏在皮肤上,很不舒服。
又是那个梦。
没完没了。
冲天的火光,呛得人睁不开眼的浓烟,实验室里玻璃器皿噼里啪啦炸裂的尖锐声响,还有高缜那张脸,平静得可怕,像戏台上的木偶,嘴里机械地、不停地念着:“APTY-4896……APTY-4896……”那声音不大,却像钻头一样往他脑子里钻。
这些天,这鬼梦就没断过,夜夜如此,醒来比跑一次全副武装越野还累。精神上的疲惫感像退潮后留在沙滩上的湿重海草,沉甸甸地裹着他,几乎要把他拖进更深的黑暗里。
他用力揉着突突直跳的太阳穴,试图把那些画面和声音都甩出去,深呼吸,再深呼吸,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肺部吸入的空气却感觉又冷又涩。
“咚咚。”敲门声,不轻不重,很有节奏。
门外传来叶钧的声音,不高,但穿透力很强:“李舟,高缜那边情况稍微稳定了些,他醒了,指名要见我们俩,说有些事情想单独谈。”
“艇长,我马上到。”李舟应了一声,掀开被子下床。穿衣服的动作比平时快了不少,指尖甚至有些发凉,带着一丝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急躁和慌乱。高缜要说什么?关于那个药剂?还是别的?
ICU病房外的走廊灯光惨白得晃眼,叶钧站在门口,背影挺直,目光落在快步走来的李舟脸上,看到他眼底掩饰不住的青黑和那份强撑着的疲惫,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但终究什么也没问,只是侧过身,用眼神示意他进去。“医生说他意识清醒,但身体还很虚弱,长话短说。”
病床上的高缜,脸色比昨天更难看了,灰败得像深秋被霜打过的树叶,嘴唇干裂。只有那双眼睛,异常清醒,甚至带着点异样的、几乎可以说是亢奋的光。
他先看了看李舟,目光在他脸上停顿了几秒,那眼神复杂难明,然后转向叶钧,扯出一个极其虚弱、比哭还难看的笑容:“看来……叶艇长,李中尉,你们心里,多少也有点数了。”
他费力地喘了口气,每一次呼吸都伴随着轻微的嗬嗬声,声音低哑得像是砂纸在摩擦:“前两天袭击医院的那帮人……咳咳……在暗影会内部,被称为‘黑色守卫’。”
“黑色守卫?”叶钧重复了一遍,示意他继续。
“对,就是暗影会的枪。”高缜的声音断断续续,“他们是暗影会养的死士,最锋利的刀子,专门干脏活累活,暗杀、破坏、啃硬骨头都是他们上。绝对忠诚,不怕死,接到命令就不管不顾,像疯狗一样。是暗影会最直接,也是最不讲道理的武力。”
叶钧插话,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不容置疑的锐利:“你身上的信号发射器,怎么回事?什么时候和他们线下接触过?细节。”
高缜眼中闪过一丝懊恼,还有清晰可见的后怕,他闭了闭眼,似乎在回忆一件极不愉快、甚至可以说是耻辱的事情:“大概……一年前吧。”
“暗影会通过他们那套加密渠道联系我,说为了联络更安全、更隐蔽,需要线下交接一台新的特制便携加密通讯设备。”
“地点约在滨海府一家五星级酒店。听起来很可笑,对吧?电影里才有的情节。”他自嘲地笑了笑,牵动了脸上的伤口,表情扭曲了一下。
“我请了假,自己开车过去的,非常小心,进城后在外面绕了好几圈,确定没人跟踪才进的地下停车场。按时到了指定的房间。”
“房间里没人,空荡荡的。我等了很久,等到窗外的天都快黑透了,才有人敲门。”
“我当时心提到了嗓子眼,反复从猫眼里看,外面走廊一个人影都没有,安静得吓人……但我还是太大意了,把门打开了一条缝……”
“就那一条缝!我发誓,我根本没看清外面是谁,甚至连个轮廓、是男是女都没看清,就感觉眼前一黑,瞬间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等我醒过来,头痛欲裂,房间里还是只有我一个人,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那台新的加密通讯器就放在床头柜上,旁边还有一张打印的使用说明和新的联络频率、密钥。”
“我当时只以为是被打晕了,检查了身体也没发现明显的伤口,只当是他们行事诡异……现在想来,追踪器,肯定就是那个时候,在我昏迷的时候被植入的!”高缜的声音里充满了疲惫和一种难以言喻的屈辱,像是在痛骂自己当时的愚蠢和疏忽。“我竟然……竟然一点都没察觉!”
叶钧和李舟对视了一眼,眼神都沉了下来。暗影会的行事风格,真是滴水不漏,阴险到了骨子里。这种手段,防不胜防。
高缜又缓了口气,似乎积攒了一些力气,他看向叶钧,眼神稍微聚焦了一些:“叶艇长,我之前……咳……尝试过利用他们给我的那台新设备,反向追踪与我单线联系的那个‘酋长’的信号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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