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在离胡同口还有段距离的街边停稳。
贝米解开安全带,手刚搭上门把,季延礼的声音又响起:“真不用我陪?”
贝米转过头:“不用啦,刘娟在等我呢,就看看地方,能有什么事。”
季延礼没再坚持,只是目光沉沉地看着她:“嗯。记住,遇到任何麻烦事,别自己扛着。”
“知道啦。”贝米脆生生地应道,脸颊微热。
她推开车门,一只脚刚踏到地上,季延礼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伸手在上衣口袋里摸索了一下,然后递过来几张淡黄色的硬质纸片。
贝米疑惑地接过来一看,眼睛瞬间亮了起来,是外汇券。
薄薄几张,在午后的阳光下,印着的特殊字样和面额特别透亮。
这年头,这可是比钱还金贵的东西。
“拿着。”季延礼语气平淡,“我用不着,你不是总喜欢琢磨些新鲜东西?看中什么就去买。”
贝米还在为买新式烤箱发愁呢,这简直是雪中送炭,她捏着那几张珍贵的外汇券,眼里盛满了欢喜,嘴角高高扬起,像只偷到糖吃的小狐狸。
她凑近车窗,声音甜得能滴出蜜来:“延礼,你最好啦,我会想你的。”
说完,转身就朝着约定好的胡同口跑去,鹅黄色的身影在阳光下跳跃,马尾辫甩得老高。
季延礼看着那抹雀跃的黄色消失在胡同口,向上弯了弯,这才重新发动车子离开。
胡同口的老槐树下,刘娟踮着脚张望,两条麻花辫垂在肩头。
一看到贝米跑过来,立刻迎了上去:“哎呀,可算来了,我还以为你被季团长扣下了呢。”
她打趣着,视线落在贝米脸上还没散去的红晕上。
贝米笑着拍了她一下:“去你的,快走快走,地方在哪儿呢?”
刘娟从裤兜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小纸条,上面是高老师给的地址:“喏,就前面那个胡同,往里走,说是第三个岔路口左转,叫什么帽儿胡同来着?”
两个姑娘并肩走进狭窄的胡同。
越往里走,空气里飘着煤烟味和不知谁家炖肉的香气。
墙上糊着褪色的标语,墙角堆着蜂窝煤,几个穿着背心的老头摇着蒲扇坐在小马扎上闲聊。
贝米好奇地打量着两边紧闭的院门和斑驳的门牌号,对于这种弯弯绕绕的老北京胡同,对她来说还真是个新鲜又有点让人迷糊的地方。
“是这儿吗?”刘娟停在一个岔路口,指着左边更窄的一条胡同,门牌上的字迹有些模糊了,“第三个左转好像是这儿?”
贝米凑过去仔细辨认着门牌,又对照着手里的纸条,眉头微蹙:“帽儿胡同,字是有点像,可高老师写的地址是几号来着?我们得往里走走看。”
接着她有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这找地方还真得一步步来。”
“五…六…有了!”刘娟指着一个小门脸,声音带着找到目标的雀跃。
那铺面位置确实不算好,缩在胡同深处,门脸不大,窗户也蒙着灰。
但胜在临着一条稍宽的胡同,算是有那么点“地段”。
门口坐着个正端着大茶缸子喝水的中年男人。
贝米赶紧上前,脸上带着礼貌地笑:“大哥您好,是高老师介绍我们来的,听说您这儿有铺面出租?”
那男人放下茶缸,上下打量了她们俩几眼,慢悠悠地说:“哦,高老师介绍的啊?是来过,不过…”他咂了下嘴,带着点遗憾,“你们来晚喽,就前两天,刚租出去,合同都签了。”
“啊,租出去了?”贝米脸上的笑容僵住,心像被浇了盆凉水,一下子沉了下去。她不甘心地追问:“那大哥,您知道这附近还有别的铺子要出租吗?”
男人摇摇头,端起茶缸子又喝了一大口:“没了没了,这地段,能腾出来的铺面本来就少,我这间也是刚空出来没几天,你们啊,下手慢了点。”他摆摆手,一副爱莫能助的样子。
刘娟也垮下了肩膀,和贝米对视一眼,两人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失望。
……
贝米和刘娟垂头丧气地刚走出胡同,像两只被霜打了的小茄子。
午后的阳光依旧晃眼,可两人心里都凉飕飕的。
“唉,白跑一趟。”刘娟踢着脚边的小石子,声音闷闷的。
贝米也叹了口气,攥紧了装着规划图的小布包,正琢磨着再去哪里碰碰运气。
忽然,旁边一个低矮的门洞里钻出个穿着藏蓝色斜襟褂子的老太太,头发花白,梳得一丝不苟,眼神却透着股与年龄不符的精明。
她像是瞅准了目标,几步就凑到贝米跟前,压低了点声音,带着点神秘兮兮的热络:“姑娘,刚听你们说想租铺子?”
贝米脚步一顿,眼睛亮了起来,像燃起了两簇小火苗:“大娘,您有铺子出租?”
“哎哟,那可真是找对人了。”老太太一拍大腿,脸上堆起笑容,褶子都挤在了一起,“老婆子我手里还真有一个,地段好着呢,来来来,跟我瞧瞧去,包你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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