汴京城下,地脉深处。
林薇的意识在无边的黑暗与彻骨的阴冷中沉浮,仿佛沉入了万载玄冰的深渊。每一次挣扎,都换来意识边缘一阵尖锐的疼痛,像冰冷的针扎入脑髓。她费力地掀开沉重的眼帘,眼皮如同黏着冰屑,每一次眨动都带来刺骨的摩擦感。
视野从模糊的重影艰难地聚焦。首先刺入眼帘的,是摇曳的、极不稳定的光源。
幽绿。
如同无数腐烂萤火虫汇聚成的河流,又像是某种巨兽冰冷黏腻的唾液在黑暗中流淌。这诡异的光源来自她身下巨大的圆形石台——一座深埋于地底、被遗忘千年的祭坛。祭坛表面刻满了繁复到令人头晕目眩的纹路,那些线条并非简单的凹槽,而像是有生命般在幽绿光芒的滋养下缓慢蠕动、明灭。每一次明暗交替,都伴随着一阵低沉、令人牙酸的嗡鸣,仿佛这巨大石盘本身就是一个沉睡的活物,正被强行唤醒。
空气粘稠得如同水银,每一次呼吸都像在吞咽冰冷的淤泥,混杂着浓烈的铁锈味、岩石深处渗出的土腥气,还有一种难以言喻的、类似深海巨兽腔体内部的腐败腥甜。林薇被粗暴地捆缚在祭坛正中央一根冰冷的石柱上,手腕和脚踝被某种非金非石的黑色绳索勒得生疼,绳索表面同样流动着黯淡的幽光,每一次试图挣扎,那幽光便如同活物般收紧一分,同时一股阴寒的麻痹感顺着手臂直窜心口,强行压制着心口那点微弱的冰寒悸动——玄冰魄。
“唔……”她痛哼出声,声音在死寂的地下空间里显得微弱而破碎。
“醒了?”一个冰冷、毫无波澜的声音从祭坛边缘的阴影里传来。
林薇猛地抬头。
阴影如同墨汁般蠕动,一个身影缓缓走出。他身披一件宽大的深紫色道袍,袍袖上绣着层层叠叠、纠缠扭曲的银色符文,在幽绿光芒下闪烁着不祥的光泽。兜帽的阴影深深覆盖着他的面容,只露出一个线条冷硬、毫无血色的下巴,以及一双眼睛——那双眼睛!没有眼白,只有两团缓缓旋转、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的深紫色漩涡,漩涡中心偶尔闪过一点针尖般锐利的惨绿光芒,如同蛰伏在深渊中的毒蛇之瞳,冰冷地锁定着她。
正是那个在州桥夜市制造混乱,又将她掳至此地的紫袍方士!
恐惧如同冰冷的毒蛇,瞬间缠紧了林薇的心脏。这绝非人类该有的眼睛!是寄生?还是某种更彻底、更恐怖的融合?
“时辰正好。”紫袍方士的声音毫无起伏,像是在陈述一个与己无关的事实。他抬起枯瘦苍白的手,那双手的指甲呈现出一种诡异的深紫色,长而尖锐。他朝着祭坛中心,林薇被捆缚的石柱前方一点。
那里,悬浮着一个物件。
一个尺许见方的青铜匣子。匣体古朴斑驳,布满了铜绿和岁月侵蚀的痕迹,表面同样蚀刻着无数细密玄奥的纹路。此刻,匣子微微开启了一条缝隙。
缝隙中,正透出一片迷蒙的光。
那光并非祭坛的幽绿,而是一种深邃、纯净的蓝紫色星光!光芒如同有生命般在匣内流转、跳跃,构成一片残缺的、不断变幻的图案——无数星辰在其中生灭,勾勒出星云的轨迹,描绘出难以理解的几何结构,某些区域却断裂、模糊,如同被强行撕裂的古老画卷。
星图!
林薇的心跳猛地漏了一拍。一股源自血脉深处的悸动,如同沉睡的火山被瞬间点燃,猛烈地撞击着她的胸腔,几乎要冲破喉咙!那感觉如此熟悉,又如此遥远!就在她父亲书房最隐秘的暗格里,那幅被小心翼翼珍藏、同样残缺不全的古老帛画!上面的星辰轨迹、星系轮廓,与眼前这片流转的蓝紫光芒,竟隐隐呼应!林家…守护者后裔?星图碎片?这念头如同惊雷在她脑中炸响。
“林家…果然还藏着残片。”紫袍方士那漩涡般的眼睛似乎穿透了兜帽的阴影,精准地捕捉到了林薇脸上那一闪而逝的震惊与血脉悸动。他冰冷的声音里,第一次带上了一丝几不可察的、如同毒蛇吐信般的嘶嘶兴趣。“可惜,血脉稀薄至此,空守宝山而不自知。不过,作为祭品,唤醒‘母神’的意志,引动‘门扉’撕裂,倒是难得的纯净引子。”
“母神?门扉?”林薇强迫自己冷静,牙齿却因深入骨髓的寒意和恐惧而微微打颤,“你们到底要做什么?”她试图拖延时间,哪怕一秒也好。心口的玄冰魄在疯狂示警,感应着祭坛下方,那如同深渊般庞大、冰冷、充满无尽饥饿感的恐怖存在——水母母体!它就在下面!这祭坛是它的巢穴,还是…它的枷锁?
“做什么?”紫袍方士发出一种极其怪异的、如同金属摩擦的笑声,令人头皮发麻。“自然是迎接‘净化’。尔等凡物,污浊蒙昧,唯有母神的降临,方能涤荡此界,重归本源纯粹。”他枯瘦的手指猛地指向悬浮的星图残片,口中发出一种尖锐、非人、如同无数虫豸嘶鸣的咒文音节!
“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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