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眼前既陌生又熟悉的男人,雪似乎回忆起了某些被她遗忘的片段,女孩颤颤巍巍地躲进角落,尽量让虚弱的身体缩成一团,如果此时她的身边有一颗手榴弹,她会毫不犹豫地拉掉拉环,将面前和蔼可亲的男人送去地狱。
他不是她的因纽特人爸爸,因纽特人爸爸已经死在暴风雪中了,而他甚至从未在她作为因纽特人的生活里出现过。
可是他似乎无处不在。
雪模糊记得,有人将三四岁的她交到因纽特人爸爸手里,在她眼里,那是一道高大的黑影,看不清上半身,帽檐下的笑容瘆人无比。
也是这个男人截停了那艘载着她和因纽特人爸爸的探索船,大家直到死去都以为是利维坦降下的惩罚,然而只有雪察觉到了不安。
无论何时何地,这个男人都紧随雪的身后,如蛆附骨,却又从来没有让雪发现过,他像是一位观察者,追逐着雪原上的白鼬,记录白鼬的成长,毛发变化,牙齿脱落,身体机能,从出生到成长,他不去干涉白鼬的生活,但他将白鼬的状况统统记录在案,如果他要拍纪录片,他绝对是一位称职的摄影师。
雪根本无法拒绝他的话语,尽管在上一刻她才化身过死神,无情地收割生命。然而男人的话语就像是有着一股魔力,驱使着她的四肢违背她的心意,让她站起来跟着走,她便缓缓站起来,哪怕她的手扣在膝盖上冒出血来。
男人带着如木偶似地听话的女孩踏出Fordypningsrommet旅馆,原本他将和女孩回到他们该去的地方,但男人临时改变了主意。
因为远处的风雪中走来一个人影,那是个孤单的家伙,身后跟着无数的不朽者,绷直的炼金锁链连在他们中间,像是一只筋疲力尽的雪橇犬拉着十几辆雪车蹒跚前进着。
..................
时间回到现在。
路明非站在被雪震裂的废墟里,他穿了一件厚厚的棉服,裹住了被绷带缠满的身体。现在是第五天的凌晨两点,夜晚的北极温度极低,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让路明非找遍了旅馆数座房屋的外围都找不到一丝线索。
直到来到这片废墟前,他才闻到一丝淡淡的血腥味,应该就是这里没错了。
路明非深呼吸,平复了一下情绪,他蹑手蹑脚地搬动地下室口的砖块,很快,完整的通道出现在他眼前。
极光把他的影子照射进幽暗的通道里,风呼啸着宛如诡谲的嘶吼,男人和雪的房间灯是暗着的,只有那些不朽者逐渐醒来,一双双流淌着赤金色熔岩的竖瞳紧紧地盯着路明非的一举一动,路明非有些无语。
大哥们,大晚上你们都不睡觉吗?一群人盯着,搞得像是在报道犯罪第一现场似的。
可罪犯不是我啦,我是来替人收尸的,路明非在心里默默叹息。
他小心地走下台阶,沿着漆黑的通道往深处走去,台阶上明显可以看到连串的血滴,显然是没有清理到这里,或者说压根就没想清理。当走到地下室里时,刺鼻的血臭味扑面而来,地下室比地面的温度要高出不少,所以尸体在这里面已经开始有些分解。
路明非其实已经见过不少这种画面,他以为自己的心理素质已经比从前高出了不少,但当他见到两人凄惨的死状时还是打了个冷战。
从身上带着的身份牌来看,女人就是那本护照的主人,温妮·金·加图索,旁边的脖子被拧断的男人应该是她的同事,同样来自加图索家。两人眼珠泛白,七窍冒出脓血,死因显然是一样的,至于男人的脖子应该是被扔下来时砸断的,路明非猜测到,地上还有满是血渍的毛巾和一些尸块,这又是谁的,路明非就不清楚了。
他在两人的身上摸索着,毫不畏惧地跟已经泛着气味的死尸脸贴脸,如果换做以前,他估计自己尿片都不知道换多少了,但是现在嘛?路明非耸了耸肩,一脸的无所谓,他已经是很厉害的大人了。
但其实他打颤的双腿已经出卖了他。路鸣泽要是在这里,肯定会变出一把医生用来测膝跳的小锤子,一下下地敲在路明非的膝盖上,一点都不抖对吧?一点都不抖......
路明非浑身激灵了一下,他赶紧把这些神经的想法从脑海里抹去。他从温妮的上衣口袋里掏出一把沙漠之鹰,随后他又从男人的口袋里摸到了一个硬邦邦、冷冰冰的东西,也正是他抱希望能找到的东西,没想到真被他找到了,他紧紧地握住并掏了出来。
一台卫星电话。
打开开关,电量还很充足,这应该便是温妮一行人和加图索家总部汇报进程的联络工具。
不朽者之所以围住他们,一方面是因为畏惧屋子范围内还残留着的即死领域,一方面便是因为埋在它们肌肉里的定位装置无法生效,在失去元老会的远程指令后,它们只能暂时地将面前的几人围困起来。
路明非拨动轮盘,把卫星电话的功率调到最大,板砖似的的玩意儿在零下的温度里一瞬间就烫起手来,强烈的信号冲破北极上空厚厚的云层,冲破落日地以及奥丁造成的信号干扰,像一道光柱一般在全球卫星的探测范围内亮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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