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昭和马星遥坐在操场边的台阶上,课间十分钟,风吹过女生白衬衫的衣角,男生斜靠在铁栏杆边,两人因为一个玩笑笑得前仰后合。
王昭笑得眼泪都出来了,马星遥一边笑一边说:“昭昭,你再笑,就真变成‘昭昭其华’了,谁还敢追你啊。”
她捂着嘴打他一下,说:“那你追我啊!”
那笑声像是某种未竟的告白——未说,却全懂。
陈树坐在家里的破旧沙发上,身边是爸爸做的豆腐烙饼,酥脆热腾,电视上放着《动物世界》。
妈妈递来一杯豆浆,说:“少喝点汽水。”
他笑着接过,心里却悄悄记下了——长大后一定让爸妈住大房子,天天吃牛排。
现在的他早就长大,却突然无比怀念那张小方桌的温度。
张芳窝在卧室的床角,看着一本封面泛白的言情小说——《你是我最深的温柔》。
阳光打在书页上,她翻到那一页,女主在雪夜中等男主回头。她看到那一句:“如果你愿意等,我一定回头。”
张芳鼻子一酸。
她记得,当时看这一段时也哭了,可她怎么也没想到,十几年后,她真的会在另一个世界里等一个人回来——不是男主,而是她自己。
刘小利牵着山田丽子的手,竟在漫天的樱花下飞舞......
而在他们彼此看不见的记忆之外,仿佛有一束光在穿梭——像Ω装置的感应脉冲,又像时间本身的共鸣频率。
有一个声音,在七人心底同时响起:
“你还记得你来时的样子吗?”
“你忘了,但你也没忘。”
“Ω不是拯救者,也不是机器。”
“它只是让你,看清了你原本的模样。”
某一刻,画面开始剧烈晃动。
时间如镜片碎裂,炽白的光从回忆中炸出。
七人被再度卷入冲击的风暴里,如流星坠地,从记忆的云端坠入现实的泥沼!
瓦斯余震再次爆裂,井上“咔嚓”崩裂,碎石雨点般砸落!
矿井彻底崩塌。
主控室、锅炉房、供电井、吊笼区全部被连锁瓦斯爆炸撕裂,钢轨卷曲、井道断层、火焰仍在窜动。
煤尘弥漫成雾,像死亡后的尘世仍不愿停下。
瓦砾堆中,一个人影在轻轻颤抖。
王昭。
她的手死死抓着那根乔伊刚才握着的广播手柄。
半边脸被划伤,手臂骨裂,耳朵嗡鸣。
但她醒了。
靠着墙根,一口一口咳出血和煤渣,她却不放开手中的那根旧话筒。
她不知道乔伊还在不在。
她只记得,乔伊在最后一刻,把广播信号拉开,用尽全力喊了那句话:
“你们是人,不是耗材。”
她闭着眼,将手柄贴近自己心口,像贴着一封没读完的信。
泪水在灰尘下悄悄落下,融成一道痕。
整座三号井地表塌陷,烟柱冲天,山体震动,像一口沉睡的巨兽死前的最后挣扎。
那些曾被压下的历史、数据、证词,在这一刻被一束火光、七个年轻人、一句人类语言掀开盖子。
他们不知道是否还能走出去。
但他们知道——
他们已经把真实送了出去。
哪怕只有一个人听见。
哪怕只有一个人记得。
?【熄火·醒来】
不知过了多久,火已渐熄。
整片矿井像是从地表消失,只剩下一堆热灰与崩塌的石骨,空气中还飘着焦油与血水混合的腥甜气。
王昭从石缝里爬出,膝盖血肉模糊,手指满是煤渣和玻璃碎。
她靠着断壁站了几秒,双手颤抖,剧烈咳嗽几声,然后摇晃着往控制室废墟的方向走去。
脚下全是断裂的电线、断肢、扭曲的设备残骸,像机械和人的尸体一同被炸碎,拼不出原样。
她一瘸一拐地翻过一块塌方钢梁,手一摸,摸到一块温热的金属。
是——乔伊的吊坠。
那块被她日日佩戴在胸前,从未离身的蓝黑色六边体。
吊坠此刻焦黑一半,却仍发着微微蓝光,像是尚未熄灭的微型电源。
王昭整个人顿住,像被什么从背后一锤砸中,脑袋一瞬空白。
她慢慢捧起那吊坠,眼睛一动不动,嘴唇却哆嗦着,挤出声音:
“……乔伊?”
她四下张望,目光如刃地扫过每一块断石。
“乔伊!”
没有回应。
她继续走,继续翻,继续喊:
“磊哥!!”
“小利……陈树……!”
她的声音在废墟中一层一层地回荡,砸在炽热尘土上,化为哑音。
终于,她跪倒在一堆燃尽的纸板后,整个胃在颤抖,一股铁锈般的腥意冲上喉咙。
“呕——!”
她吐了。
吐得撕心裂肺,连胆汁都涌出来,整个人颤抖不止。
她从未吐过。
哪怕在万人坑,哪怕在尸体下睡过夜,她都没有。
可现在,她真的受不了。
因为这一刻,是真的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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