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算。”曹禄山摇头,脸上的每一道沟壑都写满痛苦绝望。“柔娘希望雪见嫁入贵门高地,能摆脱行商之女的身份,能使得曹家后代鱼升龙门,可惜,我始终没看到雪见以高家主母的身份进到祠堂拜祭,说到底都是高家人从未拿雪见当做家人……”
“雪见已经以正妻身份嫁入高家,若不是你违约……”乔如意义正言辞。
一句话却只说了一半,另一半就咽了回去。
若不是曹禄山违约,也不至于害得雪见也没了一只眼,导致雪见因自卑对高臣避而不见。
不违约,曹禄山只是自己受苦,重要的是人还活着,还能在这世间走动,只要能活下来就有希望不是?
曹禄山仅剩的一只眼红了,他喃喃,“只有拜过列祖列宗才算是融入高门贵地,否则是不会被承认的。”
乔如意明白曹禄山的执念,一心想着跨越阶级跨越等级,这在曹禄山心里已是一根刺,时间久了,心就发炎生脓,执念如毒瘤般滋长。
曹禄山看向前方不远处的宅院,低声说,“我在这里日盼夜盼,迟迟看不到高臣带着雪见踏进祖宗祠堂,我着急,我也恨呐。”
乔如意顺着他的目光望出去,诧异,“那就是高家的祖宗祠堂?”
曹禄山点头。
“进了祠堂,做了拜祭仪式才真正算是高家人,雪见执掌中匮才会叫人信服。”
乔如意感叹,这高家着实是有权有势,祖宗祠堂都要另起宝地来建。
只是她很清楚,曹禄山现在看见的并非高家真正的祠堂,不过残念罢了。
“所以,你只有亲眼看见雪见拜了宗祠,才能平息执念?”
曹禄山缓缓点头。
乔如意想了想,问,“你能等多久?”
虽然这么问,但她想着这该不会是个重要问题,这个念头在曹禄山心里已经压了挺久了,也不差这一时三刻。
不想曹禄山道,“熬不过六个时辰。”
乔如意一怔。
六个时辰,12个小时。
“怎么就……熬不过?”
他又不会死。
曹禄山说,“执念化形,我操纵游光,同时游光也在操纵我,我和游光会互为影响。现如今游光已有逃离九时墟的能力,六个时辰后我的意识会越来越涣散,渐渐的会被执念吞噬。”
他顿了顿,眼神哀痛,“这将会是我唯一一次寻求帮助的机会。”
一旦失去了这次机会,他将万劫不复。
乔如意理解了他的意思,一时间陷入沉默。曹禄山抬头看她,眼里带着祈求和期待,“不难的,对吧?”
她一怔,下意识垂眸看他。
曹禄山嘴角扯出一丝笑,很不自然的,“你能说服高臣的,是吧?”
讲真,乔如意心里还真没底。
曹禄山显然还不知道雪见与高臣已经和离,这件事也是万不能告诉他的,否则他将跳不出执念的怪圈。
时间太紧迫了,12个小时内,她不确定能不能说服高臣和雪见,哪怕如实相告,怕是两人也过不了高家长辈这一关。
“曹禄山。”她面容严肃,“既然你知道症结所在,何不想开些?儿孙自有儿孙福,你要学会放下,才能不被执念所控。”
曹禄山盯着她的脸,口吻倏然变得警觉,“你觉得……做不到?”
周围隐隐起了黑色风沙,将仅有的光亮都给吞噬了。
是曹禄山的心境变化。
乔如意开口,“我没说做不到。”
曹禄山,“真的?你没在诓我?”
“我有必要诓你吗?对我也没什么好处吧。”乔如意暗自吃惊于他的敏感。
黑沙又缓缓退散。
昏暗的光回来了,落在曹禄山苍老倦怠的脸上,模糊了五官。
“那就好,那就好。”他明显松了口气,连连道,“乔姑娘,能帮我的人就只有你,拜托你了。”
乔如意暗自叹了口气,来抒缓心底的沉重。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这个时候她再说不帮,那后果该是不堪设想了。
见曹禄山一直在看着她,她思量许久,说,“曹禄山,我可以帮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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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个时辰内要高臣带着雪见进宗祠拜祭,这件事放在如今两人的关系上,想办成难于上青天。
乔如意先要去说服雪见,再跟高臣说明情况,在两人都相信的前提下要让高刺史点头同意,一系列的说服工作就叫人头疼。
乔如意回来时,仍旧出现在茶肆。
但没惊动任何人,就连阿寿都没发现。茶肆外仍是她熟悉的那条商街,天色昏暗不明,月色被暗沉的游沙子遮挡,不少铺子的招牌都被黑沙暴吹得歪歪斜斜。
还有不少被风拦腰折断的树木横在路中间,狼藉一片。
原本热闹的瓜州,原本灯火通明的不夜城,眼下就跟死了的城池没两样。
茶肆内也是熟悉的陈设,没半点九时墟的影子。乔如意对这种幻境转换都麻木了,先自顾自煮了茶,没一会儿茶香四溢,多少能驱散周围的寒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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