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桃悄无声息地贴近云昭身后,声音细若蚊呐:“尚食,奴婢去跟着秦王?”她指的是萧衍离去的方向。
云昭借着整理袖口的动作,捂唇低语,目光依旧沉稳地落在宴会席面上:“暗中盯着,密不揭发。让素蝶即刻告知小贵子,机灵点。”
“是!”小桃的身影如游鱼般滑入人群,瞬间隐没。
武灵玉不动声色地挪近半步,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种洞悉的凝重:“尚食,无论您今夜有何筹谋,奴婢斗胆劝您……暂缓。五品之位,远非坚如磐石。”
云昭微微侧目,唇角勾起一丝极淡、极冷的弧度:“武司膳,今夜你寸步不离跟着我,我未曾离开半步,你,便是最好的见证,不是吗?”
武灵玉心头微凛,垂首应道:“是,奴婢一直在您身侧。”
“放心,”云昭的声音低沉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我会活得长长久久。这尚食局,也只会蒸蒸日上。”
“有您此言,奴婢心安。”武灵玉退后半步,重新垂手侍立,但紧绷的肩线泄露了她内心的不平静。
尚宫吴令仪不知何时已悄然行至云昭近前。
她刚从太后处回来,脸上惯常带着那种居高临下的审视。“云尚食今日这宴席,布置得甚合圣心,连太后娘娘都赞了句‘用心’。”
云昭微微屈膝,笑容得体谦逊:“吴尚宫谬赞。初次担此重任,但求无过,不敢贪功。”
吴令仪唇角勾起一丝极淡的讥诮,目光扫过云昭身上虽为女官制服却难掩贵气的衣料:“云尚食与我们这些泥腿子爬上来的人不同,您是国公府金尊玉贵的嫡小姐。如今‘屈尊’做了宫女,倒让我们这些寒门出身、日夜操劳才挣得今日位置的,愈发显得……上不得台面了。”
话语如针,绵里藏针。
云昭脸上的笑意未减分毫,眼底却是一片冰封的湖面:“尚宫言重了。若论位高权重,阖宫上下,谁又能越过您这位‘六宫之首’去?”
“尚宫局掌文书、握人事、行监察,宫女内侍的前程性命皆系于您一念之间。我们其余五局,纵使各有职司,相辅相成,终究要仰赖尚宫局调度。”
“譬如今夜,尚食局备膳,尚仪局掌乐,尚服局理冠冕,尚功局支度物资……哪一处能离了尚宫局的统领?尚宫您才是真正执掌六宫命脉之人,我等岂敢与您比肩?”
吴令仪被这番看似恭维实则锋芒毕露的话刺得脸色微沉,眼中冷光一闪:“云尚食到底年轻气盛。再过十年,你便知这深宫里的风浪,不是靠伶牙俐齿就能平息的。不过有一句你说对了,”她微微扬起下巴,带着倨傲,“六宫之内,尚宫最大,谁也——越不过去!”
言罢,她冷哼一声,拂袖转身,锐利的目光如同探照灯般扫视着忙碌的宫人,搜寻着任何可以拿捏的错处。
云昭不再看她,重新将全部心神凝聚在眼前的膳食与酒水之上。
无论暗处如何波涛汹涌,只要她辖下入口之物万无一失,她便立于不败之地。
这是她职责的底线,亦是保命的基石。
……
约莫一炷香后,一个眼生的宫女低着头,脚步匆匆地穿过人群,来到云昭面前,声音带着一丝刻意的急促:“云尚食,秦王殿下有请,说是有要事相商,就在慈安宫偏殿等候。”
云昭眼皮都未抬,专注地审视着一道新呈上的羹汤:“没见我正忙?”
那宫女凑近一步,声音压得更低,带着蛊惑:“奴婢只是传话。殿下说……是与您退婚一事!”
退婚?昭心中冷笑如冰刃划过。
这般拙劣的诱饵,连遮掩都懒得做足了吗?
看来对方已按捺不住。她眸底寒光一闪,面上却不动声色,反而勾起一抹极淡的、带着了然与决绝的弧度:“哦?既是关于婚约……那倒真得去一趟了。”
她侧首,声音清晰地吩咐武灵玉:“武司膳,我去趟慈安宫。这边,你与四司掌印务必给我盯死了!宴席未散,圣驾未离之前,尚食局所属,任何人不得擅离职守半步!若有差池,唯你是问!”
“是!奴婢遵命!”武灵玉与其他三司掌印齐声应道,神情肃然。
云昭不再多言,跟着那宫女快步离开喧嚣的宴席区域,身影没入灯火阑珊的回廊深处。
宫女在前引路,起初确是往慈安宫方向。
然而行至一处岔路口,宫女脚步一拐,走向一条更为偏僻、光线昏暗的小径:“尚食,这边近些,是条捷径。”
云昭骤然停下脚步,身影在昏暗的宫灯下拉出长长的影子。她冷冷地看着眼前宫女略显慌乱的背影,声音不高,却带着彻骨的寒意,穿透夜的寂静:“戏演到此处,够了吧。说,谁派你来的?你们究竟想做什么?”
宫女身体猛地一僵,强作镇定地回头:“奴婢……奴婢不明白尚食的意思!奴婢只是奉命带路……”
“呵。”一声极轻的冷笑。
话音未落,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记精准的手刀劈在宫女颈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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