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峰已二十有二,的确早该成家立业。
赵元英看着挺拔俊朗的长子,眼中满是慈爱与期盼:“阿峰,若你心中已有属意的姑娘,只管告诉阿娘。只要品性端正,门第相当,阿娘便亲自为你张罗提亲!阿娘……也盼着能早日抱上孙儿孙女,享享天伦之乐……”
云峰闻言,刚毅的脸上罕见地浮现一丝赧然,他顿了顿,声音低沉却清晰:“回阿娘,确有一人。是成山伯府的嫡女,陈盈盈。”
“陈盈盈?”云昭着实有些意外,“阿兄,你们何时相识?那位陈姑娘……我倒是见过一面。”
她想起庄子上那位容色殊丽、气质沉静的少女,“她似乎一直称病养在庄子上……”
云峰眼中漾开温柔,坦然道:“是三年前便相识的。她……她为等我,才谎称体弱需静养,避开了三年前的选秀,一直留在京郊庄子上。”
云昭恍然大悟!
难怪那日在庄子上,陈盈盈得知她是云昭时,态度格外亲切,对皇帝更是避之不及!原来症结在此!
“阿兄!”云昭眼睛一亮,语气带着几分急切,“那还等什么?阿父是国公,你是戍边大将,成山伯府如今门第稍逊,能结这门亲事,他们定是求之不得!你该速速上门提亲才是!”
云峰眼中却掠过一丝迟疑,他看向窗外,仿佛看到了北疆凛冽的风沙:“可我……终究是要回北面驻守的。北地苦寒,风沙如刀。她一个金尊玉贵的伯府嫡女,如何能受得了那份苦楚?我……不忍心让她随我去受苦。”
“阿兄!”云昭正色道,带着几分心疼和责备,“你只想着不忍她受苦,可曾问过她的意愿?她甘愿等你三年,避选秀,居乡野,这份心意岂是寻常?你心悦她,她也心系于你,两情相悦已是天大的福分!你至少该去问问她,是否愿意与你同甘共苦!难道你连给她选择的机会都不愿给吗?尊重她的心意,才是真的为她着想!”
赵元英一直仔细听着,此时才开口,目光转向云昭:“阿昭,你既见过那位陈姑娘,觉得如何?”
云昭立刻点头,语气真诚:“阿娘,那位陈姑娘容貌极好,气质沉静,绝非轻浮之人。而且,”她顿了顿,加重语气,“前番陛下遇刺,我们情急之下避入她的庄子,是她冒着风险收留了我们。这份胆识和担当,绝非寻常闺阁女子可比!女儿觉得,她配得上阿兄!”
赵元英听完,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缓缓点头:“既是如此,阿娘便放心了。阿峰,你妹妹说得对。人家姑娘等你三年,这份情意贵重。你速去备上厚礼,亲自去庄子上见她,好好问问她的心意。”
“若她愿意跟你去北疆,阿娘绝不阻拦,只会将她当亲生女儿看待;若她有所顾虑……那也尊重她的选择,莫要强求。无论如何,都要把礼数做足,莫要寒了姑娘的心,更莫要辜负了这三年等待。”
云峰听着母亲和妹妹的话,眼中最后一丝迟疑终于散去,被明亮的光彩取代。
他心中涌起一股暖流和难以抑制的激动,郑重地向母亲行了一礼:“儿子明白了!多谢阿娘成全!多谢妹妹点醒!”他脸上是数月来难得的明朗笑容,“儿子这就去准备,定不负阿娘和妹妹期望!”
他转身,脚步轻快地向外走去,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连背影都透着蓬勃的生气。
阳光穿过庭院的花树,在他肩头跳跃,仿佛也为这即将到来的喜事而欢欣。
赵元英看着长子离去的背影,眼中满是欣慰的笑意,轻轻拍了拍云昭的手:“好孩子,多亏了你。”
云昭依偎在母亲身边,感受着这难得的、充满希望的温馨时刻,心中也充满了暖意。
暮色四合,延英殿内已点起数十盏宫灯,将殿宇映照得亮如白昼,却驱不散空气中无形的压抑。
萧烬埋首于堆积如山的奏疏间,笔走龙蛇。
他端起茶盏抿了一口,眉峰几不可察地蹙起,忽然开口,声音在空旷的大殿里显得格外突兀:“人还没回来?”
侍立一旁的张福安微怔,旋即躬身:“回陛下,时辰尚早。国公府离宫门确有段路程,云尚食无辇,步行或慢了些……”他觑着帝王脸色,补充道,“奴才这就差人往宫门迎一迎?”
萧烬未置可否,只将目光重新投向奏疏,笔尖却悬停良久。
张福安悄然退至殿外,低声急令一名内侍:“速提灯去宫门候着云尚食!天色已暗,莫让尚食迷了路!”
内侍领命,提着一盏明亮的琉璃风灯匆匆而去。
殿内,负责记录的掌书宫女跪伏在御案下首,执笔的手微微发颤。
方才帝王阅过一份手札,脸色骤沉,冷声诘问:“掌书之职,字迹如此潦草不堪?平日竟不习字么?”
那宫女吓得魂飞魄散,连连叩首:“奴婢知罪!奴婢定当勤学苦练!求陛下开恩!”萧烬的目光扫过那份手札——那是云昭曾记录过的,字迹清隽工整——他烦躁地将手札重重拍在案上,终究没扔出去,只厉声道:“滚出去!莫在此碍眼!”宫女如蒙大赦,几乎是爬着退出了大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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