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绾卿正凝神思索对策,全然未觉崔珩望着她的目光,藏着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她忽觉有异,抬眼时,恰好撞进崔珩的视线里。那双眸子,不知已在她身上停留了多久,看得她心头莫名一跳。
苏绾卿暗自思忖:若是解决白氏商行的危机,定会元气大伤,且柳氏不会善罢甘休,保不齐还会生出别的事端,终究是治标不治本。
可若是能求得崔珩出手相助,以他的权势,柳氏便是借十个胆子,也不敢再轻易招惹白氏商行与她。
念头既定,她眼底倏地漾起一层水光,像是含着两汪盈盈秋水。
再抬眼望向崔珩时,便是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带着几分惹人怜惜的柔弱。
“求郎君帮我。”
她声音放得软软的,纤长的手指轻轻搭在桌沿,指节因用力而微微泛白,偏生眉眼弯着,透出几分惹人怜的姿态。
崔珩一顿,目光落在她水光潋滟的眼底,那点刻意装出来的柔弱,他一眼就能看穿。但他却没点破,只淡淡问:“你想如何?”
“郎君既已帮我夺回母亲的铺子,就再帮我这一次。”苏绾卿往前凑了凑,手中捏着的手帕扫过崔珩的放在桌子上的手。
崔珩看着苏绾卿的柔弱,平白觉得心头痒痒的,想抓着苏绾卿的手一解痒意。
“我向郎君保证,此事了结后,定安分守己,绝不再给郎君添麻烦。”
她说着,举起三根手指,做出发誓的模样,眼底却飞闪过一丝狡黠,安分守己?那也要看这个世道肯不肯给她这个机会。
崔珩看着她这副模样,似是妥协一般无奈地叹了口气。不可能只求她这一件事,这苏绾卿可是借着他的势,肆意妄为呢。
竟敢将织机全盘推出,让崔氏做挡箭牌,好让她渔翁得利。算盘打得倒精,偏生每次都能精准地踩在他愿意纵容的边界上。
“说吧。”
“柳氏想断白氏的资金链,那我便让柳氏没了娘家兄长的帮助。”
苏绾卿的声音沉了些,眼底的水光慢慢褪去,生出一丝冷意:“我查到柳家私下放印子钱,利滚利可死逼死了不少商户和普通老百姓。”
“放印子钱虽损阴德,却不犯律法。”崔珩指尖叩了叩桌面,语气平淡:“京中世家哪个没沾点这样的营生?掀不翻他们。”
“我自然知道。”苏绾卿唇角勾起一抹冷笑,“但柳氏那位兄长柳劭对外立个痴情朱氏的人设,未有妾室,引得朱家为其效力。但柳劭早有个绣娘外室,还生了个儿子,这事正妻朱氏若是知道了……”
朱氏虽为商女,但未出阁时在家中颇为受宠。又因而柳劭对外立的痴情人设,哄骗得朱家为柳劭效力。
朱家期望朱氏在柳家能诞下嫡子,将来继承柳家,朱家好歹有个世家嫡子的血亲护着,不再是任由宰割。
柳家作为世家又重嫡庶尊卑,嫡子在外养外室,还是强抢来的民女,这要是传到柳家老太太耳朵里,也少不得一场内宅风波。
柳家暗地里站位二皇子,前世为二皇子干了不少事。
也是柳家让朱家将陈莺的织机按着不动,冷眼看着前方战士冻死。柳劭若忙着应付家里,哪还有心思帮柳氏打压白氏商行?
她抬眼看向崔珩,目光清亮:“我只需要郎君帮我递个消息给那位外室名义上的夫君,让他去衙门找备案的婚书去找柳劭的死对头,便能让他自顾不暇。”
“那位绣娘听闻是柳劭的心上人,自是宝贝不已。”
崔珩看着她眼底翻涌的算计,像一只终于亮出尖爪的小狐狸。他沉默片刻,目光掠过她微扬的下颌,忽然溢出一声极轻的笑:“你倒是把人心算得通透。”
崔珩说罢,他起身便往外走。
苏绾卿独留在茶室,望着他离去的背影,端起茶盏又饮了一口。
茶水已凉,却恰好压下心头那点因算计得逞而泛起的热意。
……
苏绾卿前世便听说柳劭掌权后,将绣娘接回柳家,休了原来的正妻,将其迎娶进门。
柳劭对那个绣娘的情意,早在他还是柳家庶子之时情意便抑制不住了。
那绣娘原是府里最低等的家生子。可那时柳家早已败落,祠堂里的祖宗牌位都快供不起香火。
为攀附朱家的银钱,老太太拄着拐杖,在族老面前拍了桌子,硬是要柳劭娶朱家的商户千金。
还派人在朱氏进门前取绣娘性命。可柳劭早有准备,提前寻了具身形相似的女尸,将绣娘救走。
做假户籍,名义上又让她嫁了个赌鬼,但实际早早便让心腹将其养在小院,对外说是心腹的外室,实际暗度陈仓,还生下一子。
这光景,与后来苏景程求娶白氏何其相似?都是婚约当筹码,去填家族的窟窿。
偏生柳劭在外立一痴情人设,骗得朱家一心为其效力。本以为便是如此一直见不得光。
谁也没料到,柳家嫡子会在秋猎时坠马而亡,更没料到膝下无子的嫡母,竟会在宗族压力下,将柳劭记在自己名下,扶成了嫡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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