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珩的身影在灯影里渐渐清晰,脸色带着些许疲惫。
“郎君。”
侍从正要上前禀报,却被崔珩一个眼神制止。
他目光扫过偏厅,落在苏绾卿身上时微微一顿,随即对侍从淡声道:“都退下。”
随从和侍女们鱼贯而出,春桃临走前担忧地看了自家小姐一眼,终究还是低着头退了出去,竹帘落下,厅内只剩下两人的呼吸声。
苏绾卿指尖攥着茶盏的耳柄,瓷面冰凉的触感让她稍微定了定神。
她看着崔珩在对面的梨花木椅上坐下,他伸手解开领口的玉扣时,喉结微动,在灯影里若隐若现。
“崔大人,是我冒昧前来,有事求郎君。”
苏绾卿先开了口,声音里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
“何事?”
崔珩语气平淡,目光却直直盯着苏绾卿。
苏绾卿的心跳骤然漏了一拍,她望着崔珩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忽然起身离座,“噗通”一声跪在地上。
“求郎君救我——”
“你不是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吗?怎得怕成这般?是谁欺负苏大小姐了?”
崔珩握着茶盏的手未曾动过,他眼底没有惊讶,也没有怜悯,只有平静,似是见得多了。
“原是府中的侍女向我求情,说她好友蒙冤入狱。”
苏绾卿的声音带着哭腔:“我原是一时心软,想帮她查明真相。可我到药铺时撞见了谢砚谢大人,才知这事根本不是冤案,是场精心布下的阴谋。此事牵扯太深,镇国公府、谢大人......甚至可能牵动宫里。我一个世家女,根本不懂这些弯弯绕绕,这可怎么办啊——”
最后几个字几乎是哽咽着说出来的,肩膀剧烈地颤抖着,整个人似要瘫倒在地。
等到苏绾卿的声音越来越小。
崔珩才起身,走到苏绾卿面前,起身将苏绾卿从地上拉起来。
“起来说话,地上凉。我何时不救你了?”
崔珩的声音柔和,苏绾卿有一种崔珩在哄着她的感觉,让她心头有些热意。
哼,崔珩定是在看她的笑话,故意晾了这许久才肯伸手,偏生她此刻连置气的力气都没有。
苏绾卿被他扶起,重新落座。
苏绾卿捏着帕子的手猛地收紧,她抬眼时,眼眶还红着,睫毛上还挂着极小泪珠:“郎君方才明知我是为何事来,还故意问,莫不是不想帮我?!”
“我何时不帮你了,你母亲的铺子不就是我帮你夺回的吗?”
崔珩看着苏绾卿说道。
她声音里还带着未散的哽咽,却比刚才平稳了许多:“那时不过是内宅纠纷,输赢都在明处。如今是大人物们棋盘上的争斗,我这般小人物,崔大人又怎么肯帮我,旁人怕都来不及。”
这话倒是坦诚得很,连带着方才那点委屈都淡了几分。
崔珩端起重新沏好的热茶,喝了一口,才说道:“既知是大人物斗法,怎还敢往里头钻?”
苏绾卿苦笑道:“原是想置身事外的,偏生事来找我。”
她指尖划过微凉的杯沿:“就像这茶,想安安稳稳待在壶里,偏有人要拿起冲泡,由不得自己。”
崔珩闻言轻笑一声,笑声清越。
“你倒比从前通透了。”他说着,将一盏刚沏好的雨前龙井推到苏绾卿面前,“先暖暖手。”
苏绾卿指尖刚碰到温热的杯壁,便抬眼看向崔珩,眼眶虽还泛红:“郎君可帮我?”
崔珩执杯的手顿了顿,俊秀的面容在灯影里忽明忽暗。他没有立刻回答,只是垂眸。
片刻后复抬起眼,目光落在她的目光中:“你确定要我帮你?”
崔珩忽然低笑一声:“谢砚不帮你吗?”
苏绾卿被盯着垂下眼帘,带着些委屈:“谢大人恐自身难保。他连自己都护不住,怎有余力顾我?”
“我帮了你,可就把崔氏卷进去了。”崔珩的声音冷了几分,“这潭水有多深,你未必清楚。”
苏绾卿猛地抬头,眼眶带带着未散的水汽:“可郎君本就在局中,是郎君先把我卷进来的。”
崔珩看着她泛红的眼角,忽然转了话头,目光投向窗外的曲水回廊:“你可喜欢这个宅子?”
苏绾卿一愣,顺着他的目光望这宅子。
她的声音里带着难以掩饰的真诚:“喜欢极了。”
“这宅子是我亲自设计,如今不是它最美的样子,”他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柔和,“夏天会开满荷花,到时候你可再来看看。”
“若郎君帮我,我定会厚着脸皮再来,看这满池的荷花,郎君可要打理好才行。”
苏绾卿带着笑,但眼尾还有些泛红。
“既如此,我帮你。”
崔珩看着眼前的苏绾卿,忽然轻笑一声,复而说道。
他说完,便转身离去,留着苏绾卿还在原地。
苏绾卿还愣在原地,崔珩这是......
她原以为以他的性子,定会借此提出些要求,甚至可能用权势逼迫,毕竟他此前的种种行事,分明是对自己有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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