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静把脸埋进枕头时,客厅的挂钟刚敲过三点。齐大哥的鼾声混着孩子的梦话漫进来,像根没拔干净的鱼刺,卡在喉咙里不上不下。她攥着床单的手指紧了紧,指缝间漏出的月光里,飘着根刚掉的头发。灰白的,像根细小的雪丝。
“以为嫁给齐大哥就好了。”她对着黑暗自嘲,眼泪突然就涌了上来。那些被齐大哥捧在手心的日子、那些被同事羡慕的“阔太太”生活,此刻都像ICU里的监护仪曲线,看着平稳,实则藏着看不见的波动。
天光大亮时,范静盯着枕头上的泪痕发愣。齐大哥轻手轻脚走进来的身影在晨光里缩成一团,手里的托盘端得稳稳的。切好的苹果块码得像小金字塔,牙签插在最顶上,闪着细碎的光。
“知道你休班,没敢喊你。”他把托盘放在床头柜上,指腹在她眼下的青黑处轻轻碰了碰,像在触碰易碎的玻璃,“昨天是我不对,不该发火。”
范静没接话,抓起一块苹果塞进嘴里。清甜的汁水漫过舌尖时,突然尝到点咸涩。
原来幸福不是天天说情话,是有人在发过火之后,还愿意把苹果切得整整齐齐。她望着齐大哥鬓角的白发,突然想起自己第一任丈夫总说的“日子就是凑活”,原来有些道理,要摔过跤才懂。
收拾行李去医院时,衣柜里的白大褂还带着消毒水味。范静把齐大哥新买的胸牌别在领口,金属扣碰出的轻响里,藏着没说出口的和解。镜子里的自己眼下青黑未消,却比昨夜多了点精神。至少还能穿上这身白大褂,至少还有份能安身的工作。
ICU的玻璃门在身后关上时,走廊里的消毒水味突然涌进鼻腔。范静在门口站了五分钟,看着里面此起彼伏的监护仪绿光,像在看另一个世界。她深吸一口气推开值班室门,笑声突然撞了满脸。樊玲正拿着新到的护理手册,给几个新人讲笑话。
“范静老师来了?”樊玲的声音里带着点刻意的热络,指尖在手册上的“科室会议”几个字上划了划,“昨天全科开会就差你,温护士长脸都黑了。”
范静换护士服的动作顿了顿。金属挂钩碰撞的脆响里,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冷得像冰:“护士长有话会直接找我。”她把换下的外套挂进橱柜,锁门的动作又快又狠,像在隔绝什么。
樊玲举着手册的手僵在半空。她看着范静紧绷的脊背,突然就没再说话。这个总爱炫耀齐大哥的同事,白大褂里藏着的疲惫,像被揉皱的纸,再也展不平了。
关栀端着治疗盘进来时,正好撞见这场沉默。她把刚泡好的菊花茶往范静面前推了推,水汽漫过杯口时,声音放得很软:“护士长说让你来了找她,没说别的。”
范静握着杯子的手指紧了紧。菊花茶的清香混着监护仪的滴答声,让她突然想起昨夜齐大哥切的苹果。原来不管在家里还是医院,总有人在悄悄递台阶。她望着窗外渐渐西斜的太阳,突然就懂了:日子就像ICU的夜班,再难捱,也会等到天亮。
温柳的办公室门虚掩着。范静推门进去时,看见护士长正对着排班表发呆。晨光在“范静”的名字上投下光斑,像双眼睛,静静看着这个总爱较劲的护士。“坐。”温柳指了指对面的椅子,自己却没抬头,“昨天开会是说三甲评审的事,给你留了资料。”
范静接过资料的瞬间,指尖在“护理操作规范”几个字上轻轻碰了碰。纸页边缘还带着温柳的体温,突然就明白了。有些关心,从来都藏在这些不动声色的细节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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