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猛地俯身,灰白的眼珠几乎要贴到江烬璃的脸上,带着一种近乎哀求的、却又无比强势的压迫感:
“丫头!这是你的命!也是你的债!江家金漆一脉的绝学,不能断!绝不能断在你这最后一点血脉手里!否则,你爹!你江家列祖列宗!死不瞑目!”
“立誓!”阿嬷的声音陡然变得尖利,如同夜枭啼哭,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魔力,“对着这废料房里所有的漆魂!对着你江家列祖列宗的在天之灵!对着你手上流淌的‘金脉’!立誓!”
枯瘦的手指带着冰冷的触感,如同烧红的烙铁,猛地戳在江烬璃左手第六指的根部骨凸上!一股尖锐的刺痛瞬间传来!
“立誓!继承江家金漆镶嵌衣钵!有生之年,穷尽心血,光复此道!让‘金漆嵌日月’之名,重耀于世!若违此誓……”
阿嬷的声音如同来自九幽地狱,带着森然的寒意,“……你江烬璃,永世不得超生!江家血脉,断绝殆尽!金漆一脉,永坠无间!”
冰冷、尖锐的刺痛感,混合着阿嬷那如同诅咒般的誓言,狠狠刺入江烬璃的灵魂深处!
父亲临刑前悲愤的眼神,母亲绝望自缢的身影,弟弟在流放途中冰冷的小手……无数破碎的画面如同走马灯般在她脑中疯狂闪现!
光复金漆?她一个朝不保夕的罪奴?拿什么光复?凭什么?!
屈辱、愤怒、不甘、茫然……种种情绪如同火山般在她胸中翻腾、咆哮!
她想怒吼,想拒绝,想砸碎这强加于身的沉重枷锁!
可当她的目光,对上阿嬷那双空洞的、却仿佛燃烧着最后生命火焰的眼眶时,那滚烫的泪水滴落在她手背的灼痛感传来,一股源自血脉深处的、无法言喻的悸动,如同沉睡的火山,骤然苏醒!
左手第六指根部那被阿嬷指尖戳中的地方,传来一阵奇异的、温热的悸动,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血脉深处苏醒、回应!
“我……”江烬璃的嘴唇剧烈地颤抖着,喉咙像是被滚烫的沙子堵住。
她看着自己那只沾满血污、曾被无数人唾弃为“怪物”的六指左手,看着阿嬷脸上那纵横交错的、如同干涸河床般的泪痕……
最终,所有的挣扎和咆哮,都化为一声从灵魂深处挤出来的、带着血与火的嘶哑低吼:
“……我江烬璃……在此立誓!”
声音不大,却如同金铁交鸣,带着一种斩断一切退路的决绝,在这污秽的废料房中轰然回荡!
“有生之年,必承江氏金漆镶嵌衣钵!穷尽心血,光复此道!让‘金漆嵌日月’之名……重耀于世!若违此誓……”她死死咬住下唇,鲜血顺着嘴角蜿蜒而下,一字一顿,如同泣血:
“永坠无间!血脉断绝!金漆永沉!”
最后一个字落下,废料房内死一般的寂静。
阿嬷紧绷的身体,如同被抽掉了所有力气,猛地松弛下来,长长地、长长地吁出一口气,那气息带着一种尘埃落定的疲惫和解脱。
更多的泪水无声滑落,但她脸上,却露出一种近乎安详的、近乎神圣的奇异光辉。
“好…好…好孩子……”她颤抖着,摸索着从怀里掏出一件东西,摸索着抓起江烬璃的左手,将那件冰冷坚硬的东西,重重地、不容置疑地塞进了她的掌心!
入手沉甸甸,带着金属的冰凉和一种温润的玉质感。
江烬璃低头,借着破洞漏下的惨淡星光,看向掌心。
那是一枚半个巴掌大小的玉佩。材质非金非玉,入手温润中带着金属的沉实,却又有着玉石的光泽。
玉佩的造型极其古朴奇特,像是一轮被云气半遮的弯月,又像是一道凌厉的刀锋。
最引人注目的是它的颜色——并非通体一色,而是以极其玄妙的渐变过渡,呈现出一种深邃如夜空的暗金,边缘处则流淌着如同熔金般耀眼的赤金光泽!
在玉佩中心,镶嵌着两颗极小的宝石,一颗赤红如凝固的鲜血,一颗幽蓝如深海的寒冰,彼此辉映,如同日月同辉!
玉佩的边缘断裂参差,显然只是半块。断口处,隐约能看到极其繁复细密的金色纹路,如同某种封印。
一股难以言喻的、仿佛源自血脉深处的悸动,从这半枚奇异的玉佩上传导而来,与她左手第六指根部的温热悸动遥相呼应!
“这是…金漆日月佩…”阿嬷的声音变得极其虚弱,仿佛刚才的爆发耗尽所有的力气,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郑重。
“……江家传人的信物……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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