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闷的撞击声、骨骼碎裂声、凄厉的惨叫声瞬间取代之前的喧嚣!
仅仅几个呼吸之间,冲进来的十几个彪悍打手,如同被狂风扫过的麦秆,躺倒一地!
不是抱着断肢惨嚎,就是口吐鲜血昏死过去!弥漫的石灰烟雾被一股无形的气劲震荡,迅速消散。
场地中央,只剩下赵奎一人还站着。他脸上的狞笑早已凝固,取而代之的是无边的恐惧和难以置信!
他看着那个如同魔神般突兀降临的深青色身影,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
“六……六……”他牙齿咯咯打颤,连完整的称呼都说不出来。
萧执!他负手立于一片狼藉之中,深青色的锦袍在昏暗的灯光下纤尘不染,仿佛刚才那场血腥的碾压与他无关。
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深邃的眼眸如同万年寒潭,冰冷地扫过地上翻滚哀嚎的打手,最后落在了浑身浴血、左手伤口狰狞、正挣扎着扑向掉落在血泊中的油布包的江烬璃身上。
他的目光,在她左手那根被削开、鲜血淋漓的第六指上停留了一瞬。那眼神极其复杂,快得让人无法捕捉。
江烬璃根本顾不上他!
剧痛和失血让她眼前阵阵发黑,但她眼中只有那个染血的油布包!她扑倒在地,用还能动的左手手指,死死抓住了油布包的一角!
拿到了!还好……漆籽还在!
她瘫倒在冰冷潮湿的地面上,大口喘息,额头的冷汗混合着血水滑落。
左手的剧痛一阵阵袭来,鲜血顺着指尖滴落,在身下积起一小滩刺目的鲜红。
萧执缓步上前,靴底踩过血水和碎裂的木屑,发出轻微的声响。他停在江烬璃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值得吗?”他的声音低沉冰冷,听不出情绪,目光落在她深可见骨的手指伤口上,
“为了一点漆料,搭上你这根……好不容易才找到点用处的手指?”
江烬璃猛地抬起头!沾满血污和汗水的脸上,那双眼睛却亮得惊人,燃烧着不屈的火焰,直直射向萧执!
剧痛让她声音嘶哑颤抖,却带着斩钉截铁的决绝:
“指可断,漆不可欺!”
六个字,如同金铁交鸣,掷地有声!在这弥漫着血腥和绝望的破败染坊里,清晰地回荡!
萧执深邃的眼底,似乎有什么东西极其细微地波动了一下。他沉默地看着她,看着她因剧痛而微微颤抖的身体,看着她那只紧紧攥着染血漆籽包、同样在流血的手。
赵奎早已吓得魂飞魄散,趁着萧执的注意力在江烬璃身上,连滚爬爬地想往门外逃!
“我让你走了吗?”
萧执甚至没有回头,冰冷的声音如同来自九幽。
赵奎的身体瞬间僵住,如同被无形的寒冰冻住!
萧执的目光终于从江烬璃身上移开,落在抖如筛糠的赵奎身上,那眼神如同在看一只微不足道的蝼蚁。
“回去告诉谢清棠,”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令人骨髓都冻结的寒意,“这笔账,我记下了。滚。”
最后一个“滚”字,如同赦令,又如同催命符。
赵奎如蒙大赦,屁滚尿流地冲出染坊大门,连滚带爬地消失在雨夜中,连手下都顾不上。
染坊内,死一般的寂静。只剩下受伤匠人们压抑的呻吟,还有雨滴敲打瓦檐的声响。
江烬璃挣扎着想站起来,但失血和剧痛让她一阵眩晕。
“别动。”陆拙的声音响起。他已转动轮椅来到近前,面具后的眼神带着一丝凝重。他从轮椅侧面的暗格里取出一个小巧的白瓷瓶和干净的布条。
萧执冷眼看着陆拙的动作,并未阻止,但心里一股莫名的情绪不受控地……
陆拙小心翼翼地托起江烬璃鲜血淋漓的左手。那根第六指外侧的伤口皮肉翻卷,深可见骨,鲜血还在不断涌出。
他快速倒出瓷瓶里散发着清苦药香的白色粉末,均匀地洒在伤口上。药粉触碰到翻卷的皮肉和裸露的指骨,带来一阵更剧烈的、如同被烙铁烫过的刺痛!
“呃!”江烬璃咬紧牙关,额头青筋暴起,身体控制不住地颤抖,却硬生生将痛呼咽了回去,只有喉咙里发出压抑的嘶气声。
陆拙动作麻利,用干净的布条迅速而稳固地包扎好伤口。
“骨头……伤了根基。以后……怕是……”陆拙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惋惜。
这第六指的神异感知,恐怕要打折扣!江烬璃看着自己被包扎得严严实实、却依旧传来阵阵钻心剧痛的左手,脸色更加苍白。
但她眼中并无多少对未来的恐惧,只有一片冰冷的、沉淀下来的恨意。
她挣扎着,用没受伤的左手手指,紧紧攥着那个染血的油布包。
萧执的目光扫过一片狼藉的染坊,满地哀嚎的打手,以及那几个惊魂未定、相互搀扶着的残疾匠人。
最后,他的视线落回江烬璃脸上。
“这里不能待了。”他陈述着事实,语气不容置疑,“带上你的人,跟我走。”
江烬璃抬起头,看着他冰冷无波的眼睛。
跟他走?去哪里?另一个更大、更“华丽”的牢笼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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