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烬璃依旧不理会他,目光转向圈椅中气息奄奄却强撑精神的萧执,眼中闪过一丝复杂难明的情绪,随即化为坚定:
“陛下!此陶符,正是先帝授予那支由匠籍精英组成的‘天工卫’的兵符!持此符者,可号令天工卫!而天工卫,自先帝驾崩后,便化整为零,隐入各地匠籍军户之中,静待持符之人!这也是为何,匠籍军户虽被克扣盘剥,却始终保有远超寻常军户的组织和战力!”
她的话,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瞬间在朝臣中引起一阵压抑的骚动和议论。天工卫!这个尘封的名字,勾起许多老臣的记忆!难道……是真的?
“荒谬!”朱琮脸色微变,强作镇定,“就算真有此物,如何证明?又如何与六皇子扯上关系?莫非你想说,这泥巴块是六皇子的?”
“证明?”江烬璃的目光扫过朱琮,带着冰冷的洞悉,“很简单。因为启动这‘陶符’,验证持符者身份,需两样东西缺一不可!”
她顿了顿,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
“其一,金漆阁秘传之——金漆点符!”
“其二……”
她的目光,再次落回到萧执苍白染血的脸上,声音带着一种宿命般的沉重:
“大胤皇室嫡系之——皇血为引!”
“嗡——!”
大殿内瞬间炸开了锅!
金漆!皇血!
金漆阁!六皇子!
这两样东西,此刻恰好都在这乾元殿上!这难道是巧合?!
天启帝猛地从龙椅上站起,眼中精光爆射:“你说什么?!金漆点符?皇血为引?!”
朱琮的脸色瞬间变得极其难看,他失态地吼道:“妖言惑众!陛下!此乃妖术!不可……”
“住口!”
天启帝厉声喝止朱琮,他死死盯着江烬璃手中那块不起眼的陶土,又看向自己重伤的儿子,胸膛剧烈起伏。先帝晚年的一些隐秘安排,他并非全然不知。难道……父皇真的留下了这样一支力量,交给了……老六?!
“江烬璃!”天启帝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朕,准你演示!若你所言非虚,朕自有明断!若你敢有半句虚言,戏弄君父……”后面的话,杀意凛然。
“民女,遵旨!”江烬璃深深吸了一口气。
她不再犹豫,捧着陶符,一步步走向大殿中央,走向那圈椅中气息微弱的萧执。每一步,都仿佛踏在所有人的心尖上。
太医紧张地让开位置。
萧执靠在椅中,看着江烬璃一步步走近,看着她手中那块粗糙的陶土,看着她眼中孤注一掷的决绝。他剧烈地咳嗽了几声,更多的鲜血从嘴角溢出,染红胸前的衣襟。他的眼神却异常平静,甚至带着一丝解脱般的坦然,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情愫。
他艰难地抬起右手,那只曾在水榭中端起毒杯的手,此刻苍白而无力,微微颤抖着,伸向江烬璃。
无需言语,一切尽在不言中。
江烬璃在他面前站定。她小心翼翼地将那块粗糙的陶符放在萧执身侧的小几上。然后,她再次探手入怀。
这一次,她取出的,是一个小小的、密封的琉璃瓶。瓶身剔透,里面盛放着一种极其粘稠、在昏暗光线下依旧流转着神秘暗金光泽的液体——正是金漆阁秘传,用于镶嵌日月山河的顶级“金漆”!
她拔掉瓶塞,一股极其清淡、却仿佛蕴含着某种古老力量的奇异树脂气息弥漫开来。她用一支细若牛毫的特制紫毫笔,饱蘸金漆。
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屏息凝神。
只见江烬璃俯下身,屏气凝神,手腕悬停在那块粗糙的陶符之上。她的眼神专注到了极致,仿佛整个世界只剩下她和这块陶土。
笔尖落下!
没有落在陶符表面,而是悬停在陶符上方寸许!笔尖饱蘸的金漆,竟如同拥有生命一般,在没有任何接触的情况下,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牵引着,化作一道道极其细微、肉眼几乎难以捕捉的金色丝线!
这些金丝细如毫芒,却凝练无比,闪烁着内敛而尊贵的光泽。
它们并非随意流淌,而是遵循着陶符表面那些早已模糊不清的刻痕轨迹,精准无比地落下、嵌入、融合!
江烬璃的手稳如磐石,六指灵动地操控着笔杆,手腕以肉眼无法看清的微小幅度急速震颤。那一道道金丝,如同最灵巧的金蛇,在陶符那些看似杂乱无章的刻痕沟壑中蜿蜒游走,填补、勾勒、点亮!
她的动作快到极致,也精妙到极致!大殿内一片死寂,只听得见她细微而急促的呼吸声,以及那紫毫笔尖划过空气带起的微弱颤音。
不过短短数十息!
当最后一缕金丝精准地落入陶符边缘一道极深的刻痕尽头时——
嗡!
整块粗糙的陶符,猛地发出一声极其轻微、却仿佛直抵灵魂的震鸣!
原本黯淡无光、毫不起眼的土黄色陶块,表面骤然亮起一层温润内敛的暗金光泽!那些被金丝填充的刻痕,瞬间被激活、点亮,形成一道道玄奥繁复、相互勾连的金色纹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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