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裴之砚应道,很自然地将她的行李拿了进去,放在墙边。
他则拎着自己的书箱,走进了西边那间稍小一些的卧室。
承德手脚麻利地将马车上的行李卸下归置好,又忙着去打听附近哪里可以购置日常用品和食材生火做饭。
一时间,小院里竟有了几分安顿下来的烟火气息。
夜幕缓缓降临,承德从外面买回了些简单的吃食和灯油。
三人就在堂屋用了晚饭。
饭后,承德收拾碗筷,裴之砚点了灯,在灯下翻阅从府衙带回来的一些卷宗文书,提前熟悉公务。
陆逢时则坐在窗边,望着窗外沉沉的夜色和天上的疏星,不知在想些什么。
烛火摇曳,将两人的身影投在墙上,偶尔随着翻书声或轻微的动作晃动一下。
不知过了多久,裴之砚抬起头,揉了揉有些发酸的脖子。
目光不经意间落在窗边的侧影上。
灯下的她,面容显得格外柔和安静,与白日里出手凌厉的模样很是不同。
他想说什么,嘴唇动了动,最终却只是无声的拿起茶壶,倒了杯温水,轻轻放在她身边的窗台上。
陆逢时回过神,目光从窗外收回,落在那个粗瓷茶杯上。
“谢谢!”
她伸手端了起来。
水温正好。
……
第二日辰时初刻,身着官服的裴之砚准时出现在河南府衙。
承德跟在他身后半步,保持着适当的距离。
府衙内已开始忙碌,胥吏抱牍穿行,见到这位新面孔,皆投来或好奇或探究的目光,而后迅速低头做事,偶头小声议论着。
昨日那位王判官早已候在院中。
见到他来,脸上立刻堆起熟稔的笑容迎上前来:“裴佥判,早啊。
府尹大人与众位同僚已在二堂等候,请随我来。”
“有劳王判官。”
裴之砚拱手,跟随着他穿过廊庑。
二堂内,气氛略显肃穆。
李格非端坐于上手主位,身着一件紫色圆领襕袍,袍服有质地精良的暗纹罗料支撑,宽大的袖口自然垂落。
一条金光熠熠的荔枝纹带銙腰带紧紧地束在腰间,不仅勾勒出官袍的挺括轮廓,更是其崇高地位最直接的宣告。
下手两侧,已坐了四五位官员,皆是绯袍或青袍。
裴之砚步入堂内,瞬间吸引了所有视线。
他目不斜视,行至堂中,对着李格非躬身长揖:“下官裴之砚,参见府尹大人。”
李格非微微颔首,声音平和:“裴佥判不必多礼。今日召诸位前来,是为引见新任佥判裴之砚裴大人。
裴大人乃今科榜眼,少年英才,日后同衙为官,还望诸位同心协力,共理府事。”
“下官谨遵大人教诲。”
裴之砚再次躬身,随即转向堂内众位同僚,团团一揖,“下官裴之砚,初来乍到,于刑名政务尚有诸多不明之处,日后还需想诸位前辈同僚多多请教。”
态度谦逊,礼数周全。
一位坐在李格非左下首,面色红润,身着绯袍的中年官员率先笑着开口,“裴佥判不必过谦。
老夫通判赵必,日后同在府衙,理应相互照应。”
他笑容可掬,看似热情,眼神却飞快的上下扫视着裴之砚,带着掂量的意味。
“赵通判。”
裴之砚恭敬回礼。
通判位在佥判之上,乃府尹副贰,地位颇高。
另一位身着青袍,年纪稍轻,面容精干的官员接着开口,语气稍显平淡许多:“录事参军,周挺。”
他只报了官职姓名,略一拱手,便不再多言。
“周参军。”
裴之砚同样回礼。
参军录事掌稽核文簿,监察吏员,亦是实权职位。
随后是一位面容俊雅,气质略显沉郁的官员,他轻咳一声,声音温和:“司理参军,刘云明。日后与裴佥判职司关联颇多,还望勤勉共事。”
他话语客气,却将“勤勉共事”四字稍稍加重些许。
“刘参军!”
他神色不变,依旧恭敬:“日后还请多多指教。”
最后是一位身材高瘦,眼神锐利的官员,他打量着裴之砚,嘴角噙着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推官,孙敬。
裴佥判年轻有为,日后这河南府的刑名案子,看来能轻省不少了。”
这话听着像是恭维,细品却带着几分试探与不易察觉的锋芒。
推官掌司法审讯,与佥判职权亦有重叠。
“孙推官言重了,下官初学乍练,唯恐力有未逮,正需孙推官这般经验丰富的同僚引领。”
裴之砚应对的滴水不漏。
既示弱,又捧了对方一句。
孙敬笑了笑,未再言语,只是那目光依旧在裴之砚身上打转。
引见完毕,李格非简单询问了几句裴之砚的安置情况,便道:“裴佥判初至,可先熟悉一下府内规程卷宗。
王判官,将近年来的刑狱案卷摘要,取一部分送至裴佥判公廨。”
“是,大人。”
王判官连忙应下。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