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音机的电流声像只焦躁的虫子，在帐篷里嗡嗡乱撞。李铁军捏着铁皮外壳的手指微微用力，指节泛白——里面传来的哭喊声裹着枪声，断断续续砸进耳朵：“……粮窖被挖开了……鬼子把人往卡车里塞……救救……”
信号戛然而止，只剩刺啦的杂音。小青猛地攥住他的胳膊，袖口磨破的地方露出红肿的皮肉——那是昨天演练投掷时被弹片划伤的。“铁哥，是桐木镇，肯定是！”她的声音发颤，却不是怕，“三天前我去那边采买，王大娘还塞给我两个菜窝窝，说她孙子刚满月……”
李铁军没说话，掀开帐篷帘冲外喊：“叫李大鹏带地图来！”
夜风卷着雪沫子灌进来，他摸出腰间的召唤器按了按，屏幕亮了又暗，只跳出半行字：【信号干扰……武器模块暂锁……】。他啧了声，把召唤器揣回怀里——这破系统，每次到要紧关头就掉链子。
“来了！”李大鹏掀帘而入，羊皮袄上沾着雪，把卷成筒的地图往桌上一铺，“桐木镇就这地形，东西两条街，鬼子把指挥部设在镇中心的戏台子，关押村民的仓库在北街，周围布了三个岗哨。”他指尖点在仓库位置，“硬冲肯定不行，仓库后墙是石头的，炸不开。”
“谁说要硬冲？”李铁军指着地图边缘一条虚线，“这是什么？”
“老水渠，早就干了，从镇外通到仓库底下，就是窄得很，只能爬着过。”李大鹏挠挠头，“你想……”
“小青，带五个人，摸到东街的油坊。”李铁军扯过炭笔在地图上画了道弧线，“等我信号，把油坊点了，动静越大越好。”他又转向李大鹏，“你们抗联的弟兄熟地形，带两个人去敲掉西岗哨，别用枪，用匕首。”
“那你呢？”小青追问，目光落在他怀里的召唤器上——她知道那东西这会儿靠不住。
李铁军从墙角拖出个麻袋，倒出里面的铁钉子和麻绳：“我去水渠里待着。”
三更天的桐木镇像头蜷着的困兽，只有戏台子亮着灯，哨兵的影子在墙上晃来晃去。李铁军趴在水渠里，冰冷的泥水草根扎得手背生疼。他数着远处岗哨换班的脚步声，突然听见东街传来“轰”的一声——是小青得手了。
火光冲天而起，照亮了半个夜空。戏台子那边顿时乱了套，喊叫声、脚步声杂成一团。李铁军趁机往前爬，指甲抠进冻土，终于摸到仓库后墙的排水口。他从怀里掏出个铁皮罐，是用系统仅剩的能量勉强合成的“震爆弹”——威力不大，胜在声音够响。
“三，二，一。”他咬开拉环，把罐子从排水口塞进去，迅速缩回水渠。
闷响过后，仓库里传来混乱的惊叫。李铁军攀着砖缝翻上墙，正撞见个日军举着枪乱扫，他甩出缠着钉子的麻绳，精准套住对方手腕，猛地一拽，枪掉在地上，紧接着一记肘击顶在对方咽喉。
“快开门！”他冲里面喊，踹开牢门的瞬间，愣住了——仓库里不止村民，还有十几个被捆着的抗联战士，其中一个断了腿，裤管浸成紫黑色。
“铁同志！”有人认出他，挣扎着要站起来。
“别乱动！”李铁军解开锁，“妇女孩子先走，抗联的弟兄跟我断后！”他摸出最后两颗手榴弹，这是没靠系统纯手工做的，引线烧得快，得捏着秒数扔。
刚把人送出仓库，就听见戏台子方向传来密集的枪声。李大鹏的声音在巷口喊：“鬼子回援了！快撤！”
李铁军让村民跟着抗联战士往水渠口跑，自己转身往西街跑——小青他们还在油坊那边，刚才的爆炸声后就没了动静。雪地里的脚印像条断断续续的线，引着他摸到油坊后院，却只看见倒在地上的两个队员，额头上全是冷汗。
“小青呢？”他扶起其中一个，对方指了指油坊二楼：“被……被鬼子围在里面了……”
油坊的木楼梯被烧得噼啪响，李铁军刚冲上去，就看见小青被三个日军逼在墙角，手里紧紧攥着根烧红的铁钎，裙摆还在冒烟。他摸出最后一颗手榴弹，咬掉引线往人群里扔，趁着爆炸的混乱拽住她往外冲。
“你的手！”小青突然喊。
李铁军这才感觉掌心钻心地疼，原来刚才爬水渠时被碎玻璃划了道大口子，血混着雪水冻成了冰碴。他甩甩手：“没事，先……”
话没说完，戏台子方向突然亮起信号弹，红得像团火。李大鹏的声音远远传来：“是援军！我们的人来了！”
日军顿时慌了神，枪声都乱了节奏。李铁军拉着小青往镇外跑，路过仓库时，瞥见王大娘抱着孙子躲在草垛后，看见他们就往怀里塞东西——是个用红布包着的银锁，还带着体温。
“拿着！”大娘的手冻得开裂，“给你们添福！”
跑出镇子时，天已经蒙蒙亮。李铁军掏出召唤器看了眼，屏幕不知何时恢复了，跳出一行字：【紧急任务完成。奖励：止血凝胶配方。检测到宿主手工制作武器，解锁“简易地雷”图纸。】
他笑了笑，把银锁递给小青：“你拿着，比系统靠谱。”
小青攥着银锁，指腹摩挲着上面的花纹，突然回头望向桐木镇——那里的烟还在冒，却有零星的炊烟混在里面，像濒死的人重新喘了口气。
“铁哥，”她轻声说，“你看，火没灭干净。”
李铁军顺着她的目光望去，晨曦里，那点烟火在雪地上明明灭灭，倒像颗埋在灰烬里的火星。他想起仓库里那个断腿的抗联战士，想起油坊里牺牲的队员，想起王大娘塞银锁时眼里的光。
“灭不了的。”他说，往召唤器里输了串指令——把止血凝胶的配方传给了医疗队，“走，回营地。下一站，该轮到鬼子睡不着觉了。”
队伍踩着融雪往山里走，李铁军的掌心还在渗血，但他走得很稳。怀里的召唤器微微发烫，像是在应和他胸腔里的心跳。他知道，这一仗赢了，但远远不够。可只要那点星火还在，就总有烧旺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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