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里,时间仿佛被冻结在了最沉重的刻度上。傅靳言的手紧紧攥着那个冰冷的金属U盘,指节因过度用力而失去血色,微微颤抖。U盘不大,却仿佛有千钧之重,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电脑屏幕上,代表傅氏集团股价的曲线依旧在无情地下探,鲜红的数字每一次跳动,都像一记重锤,砸在他摇摇欲坠的商业帝国根基上,也砸在他高傲的自尊上。
墨司辰安静地站在光影交界处,银色面具反射着台灯微弱的光,看不清表情,只有一种洞悉一切的、令人窒息的平静。他在等待,像一个耐心的猎人,看着猎物在陷阱中做最后的挣扎。
放走苏晚晴和那个孩子?这个选项,在几个小时前,甚至几分钟前,对傅靳言而言都是绝对不可接受的耻辱。那是他的囚徒,是他的所有物,是他愤怒和掌控欲的象征。可现在……当整个傅氏的存亡、父亲死亡的疑云如同达摩克利斯之剑悬在头顶时,个人的屈辱感,似乎变得渺小而可笑。
一种前所未有的无力感席卷了他。他习惯了掌控一切,运筹帷幄,将所有人视为棋子。可此刻,他发现自己才是那个被更大棋手逼入绝境的棋子。这种认知,比商业上的失败更让他感到挫败和……恐慌。
“傅总,时间不等人。”墨司辰的声音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默,平静无波,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催促,“每多一秒犹豫,傅氏流失的财富和信誉,都是天文数字。还有你父亲的录音……你不想听听,他最后到底想说什么吗?”
父亲……傅振华……那个在他心中一直形象复杂、敬畏多于亲近的男人。他的死,真的是意外吗?遗嘱……难道真的被人动了手脚?这些疑问,像毒蛇一样啃噬着傅靳言的心。他对权力和财富的执着,很大程度上,源于向父亲证明自己的渴望,源于守住这份庞大家业的使命感。
现在,这份基业可能毁于一旦,而父亲的死因可能另有隐情……他还有什么理由,为了囚禁一个恨他的女人和一个陌生的孩子,而赌上这一切?
傅靳言缓缓抬起头,目光越过墨司辰,似乎想穿透厚重的墙壁,看到隔壁囚室里那个同样在煎熬的女人。他想起她倔强的眼神,想起她提到孩子时那种近乎毁灭般的决绝,想起那音频里稚嫩的呼唤……一种复杂难言的滋味在心头弥漫。是恨吗?是。但似乎,又掺杂了些别的……是愧疚?还是……一丝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因她那顽强生命力而产生的、扭曲的敬意?
他闭上眼,脑海中闪过无数画面:苏晚晴初嫁时的怯懦顺从,被他羞辱时的隐忍泪水,失踪前的绝望空洞,以及归来后“冷澜”的冷冽锋芒……他忽然发现,自己似乎从未真正了解过这个女人。她像一团迷雾,而他一直试图用强权去驱散,结果却让迷雾越来越浓。
良久,傅靳言深深吸了一口气,那气息带着胸腔深处的颤抖。他睁开眼,眸中的风暴似乎平息了一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认命的、深沉的疲惫和一种破釜沉舟的冷静。
他走到书桌前,没有去看墨司辰,而是动作有些僵硬地操作电脑,调出了公司内部最高权限的通讯界面。他的手指在键盘上停顿了片刻,然后,敲下了一连串指令。
“秦放,”他对着麦克风开口,声音沙哑得厉害,却异常清晰,“立刻准备一份……无条件释放冷澜小姐的声明文件。通知安保部门,解除对她的一切限制。准备一辆车,护送到……安全地点。”每说一个字,都像是在撕裂某种坚固的外壳。
通讯那头的秦放显然震惊了,沉默了几秒,才谨慎地确认:“先生,您是说……释放?”
“执行命令。”傅靳言没有解释,语气不容置疑。
切断通讯,书房里再次陷入寂静。傅靳言转过身,看向墨司辰,脸色苍白,但眼神却像淬了火的寒冰:“人,你可以带走。U盘,留下。还有,我要你以你墨司辰的名义起誓,关于傅氏的所有证据,彻底销毁,永不泄露。关于我父亲的事,我要知道全部真相。”
这是他最后的底线,也是他在这场惨败中,能争取到的唯一一点尊严和……真相。
墨司辰看着他,面具下的目光似乎闪过一丝极淡的、难以捉摸的情绪。他点了点头:“可以。我墨司辰言出必践。U盘归你,证据会消失。至于傅振华先生的事……”他顿了顿,“我会给你一个交代。但不是现在。等你处理好眼前烂摊子,安顿好苏晚晴母子之后,我自然会告诉你。”
他没有立刻交出全部真相,留下了一个钩子,一个确保傅靳言后续不会反悔的钩子。
协议,在无声中达成。没有握手,没有签字,只有两个男人在昏暗灯光下,用眼神和气势完成的交易。这是一场没有赢家的交易,双方都付出了巨大的代价,也都在某种程度上,向对方和命运低下了头。
傅靳言颓然坐回宽大的皮质座椅中,仿佛被抽空了所有力气。他挥了挥手,甚至没有力气再去看墨司辰一眼,声音低哑:“带她走吧。”
墨司辰没有再多言,微微颔首,转身,悄无声息地离开了书房。
门轻轻合上。
傅靳言独自一人坐在空旷的书房里,窗外,天色已经透出微弱的黎明前的灰白。他怔怔地看着电脑屏幕上依旧在跳动的、刺眼的红色数字,却没有再感到之前的恐慌和暴怒。一种巨大的、空茫的疲惫感淹没了他。
他拿起那个U盘,插入电脑。他没有先去看那些足以摧毁傅氏的财务证据,而是颤抖着手指,点开了那个标注为“傅振华临终片段”的音频文件。
音响里先是传来一阵模糊的、带着电流杂音的呼吸声,然后是父亲虚弱、断续、几乎听不清的呢喃,夹杂着痛苦的呻吟……隐约能听到几个模糊的音节:“……遗嘱……假的……他……林……”
声音戛然而止。
傅靳言浑身剧震,瞳孔骤然收缩!林?!林薇薇?!还是……林家?!
巨大的震惊和更深的寒意,瞬间将他吞没。他原本以为的结束,或许,只是一个更巨大、更黑暗阴谋的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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