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暗的古堡回廊仿佛没有尽头,只有壁灯摇曳的火光将凌曜与叶燃的影子在石墙上拉得狭长,又随着火焰跳动扭曲成怪异的形状。空气中弥漫着陈旧木头的腐朽味与积年灰尘的干燥气息,可更让人窒息的,是那股压在心头的无形压力——仿佛有双眼睛正躲在暗处,凝视着他们的每一步行动。
“你确定是东翼的画廊?”叶燃压低声音,指节因用力而泛白,紧握着从走廊盔甲上卸下的重剑。剑身冰凉,虽重量与手感都称不上趁手,却比赤手空拳多了几分底气。他的目光扫过每一处昏暗的角落,连壁灯背后的阴影都没放过,肌肉紧绷得像拉满的弓弦。
“嗯。”凌曜的回应简短有力,手中摊开的家族谱系图泛着泛黄的旧意,指尖在纸页上轻轻划过记载初代伯爵夫人的字迹,“谱系图最后一行的暗纹暗示,她的肖像画里藏着下一条线索。东翼画廊是古堡里唯一悬挂历代主人肖像的地方。”
他的语气平静得近乎淡漠,可叶燃能察觉到那平静下的专注——凌曜的侧脸在微弱光线下轮廓分明,那双总善于捕捉细节的眼睛,此刻正像最精密的仪器般扫描着周围,连地砖缝隙里的积灰都没遗漏。
两人沿着回廊走了约莫一刻钟,终于在尽头看到了画廊的入口。两扇高大的橡木门虚掩着,门缝里漏出的不是光亮,而是比走廊更浓重的黑暗,仿佛一张沉默的嘴,正等待着猎物主动踏入。
叶燃率先侧身抵开门板,下意识将凌曜护在身后,重剑横在胸前,剑尖对准门内的黑暗:“我先进,你跟紧。”
凌曜没反驳,只点了点头,将谱系图小心折好收进衣袋,目光紧随叶燃的动作,随时准备提醒潜在的危险。
踏入画廊的瞬间,空气骤然变得凝滞。这里比想象中更长,两侧墙壁上挂满了大小不一的油画,画中人物无论男女,都穿着不同时代的华服——从文艺复兴时期的缎面长裙,到维多利亚时代的燕尾服,每一幅都精致得如同真人复刻。可诡异的是,画中人的眼神全都空洞得吓人,明明是静止的肖像,在壁灯跳动的光影下,他们的表情却像在微妙地变化,嘴角似有若无的弧度,仿佛在嘲笑闯入者的不自量力。
整个画廊里,只有两人极轻的脚步声与彼此的呼吸声,安静得能听到灰尘落在画框上的细微声响。
“分头找吧?这样效率能高些。”叶燃看着绵延至黑暗深处的画墙,压低声音提议。
“不行。”凌曜立刻否定,语气不容置疑,“这里太安静了,安静得不合常理——正常的古堡画廊,至少该有灰尘掉落、木板收缩的声音。一起行动,你不要离开我超过三步。”
叶燃愣了愣,随即反应过来——凌曜的观察永远比他更细致。他点了点头,收起分头的念头,跟着凌曜沿着画廊一侧缓缓前进。
凌曜的目光快速掠过一幅幅肖像,从画中人的服饰、发式到画框的年代,都在他脑中飞速与谱系图的记载比对。当他们走到画廊中段时,他突然停下脚步,抬手指向右侧墙壁上一幅中等尺寸的油画:“就是这幅。”
叶燃顺着他的指尖看去,画中是一位身着深蓝色天鹅绒长裙的贵妇,领口与袖口绣着金线缠枝花纹,容貌端庄秀丽,可嘴角却带着一丝难以捉摸的微笑——不是温柔,也不是冷漠,更像是藏着某种秘密的狡黠。最奇特的是她的眼睛,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那双镶嵌在画纸上的眼眸,都仿佛正牢牢凝视着观画者,连呼吸都似与看画人的节奏同步。
“画框上有没有机关?或者画面有没有异常?”凌曜上前一步,指尖刚要碰到画框边缘,却被叶燃一把拉住。
“我来检查,你盯着周围。”叶燃将他往后推了推,自己凑到画像前,重剑靠在墙边,双手小心翼翼地摸索着厚重的木质画框。雕花纹路凹凸不平,触感粗糙,似乎没什么特别,可当他的指尖划过画框底部时,却突然顿住——
一阵轻微的、如同指甲刮擦木板的声音,从画廊深处的黑暗里传来。
“唰”的一声,叶燃瞬间抓起墙边的重剑,将凌曜护在身后,剑尖对准声音传来的方向。凌曜也屏住了呼吸,目光死死盯着那片连壁灯光线都照不到的角落——声音消失了,可空气中却悄然混入了一丝若有似无的血腥味,淡得像错觉,却又真实地萦绕在鼻尖。
“有东西来了。”叶燃的声音比刚才更低,重心下沉,双脚呈马步站稳,手臂肌肉紧绷,做好了随时迎战的准备。
几秒钟后,黑暗中传来了脚步声——沉重、拖沓,每一步都像灌了铅,伴随着低沉的、如同野兽般的粗重喘息。紧接着,一个高大的身影缓缓从阴影中显现,轮廓扭曲得不像正常人。
那“东西”穿着古堡管家的黑色礼服,可衣料上沾着大片深色污渍,早已看不出原本的整洁。它的皮肤呈现出一种病态的青灰色,紧紧贴在骨头上,露出突兀的关节轮廓;双眼是浑浊的赤红,没有丝毫神采,却透着嗜血的疯狂;嘴角裂开到耳根,涎水顺着嘴角滴落,在地毯上留下深色的痕迹。而它的右手,正拖着一把锈迹斑斑的园艺剪,剪刃上还沾着暗红色的、早已干涸的污渍,随着动作在地上划出刺耳的“吱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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