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水湾社区的空气像被冰镇过的猪油,又冷又稠,粘在皮肤上能闷出一层细汗。
诸葛铁牛蹲在社区后门那棵老槐树下,树皮皲裂的纹路里还嵌着去年春联的红纸渣。
他指尖抠着那些暗红的碎屑,听见自己的心跳撞在胸腔里,像闷雷滚过积水的洼地。
不远处的社区广场已经成了个沸腾的蜂窝。
扩音器里王大喇叭的公鸭嗓刺破晨雾,"凶猫"、"包庇"、"特调局" 这些词像冰雹似的砸出来,混着《最炫民族风》的残响 。
不知是谁把广场舞音箱的电源拔了,只剩喇叭线在水泥地上抽搐着,发出滋滋的电流声。
"铁牛,真要进去?" 王建军的喉结上下滚动,他刚把藏在绿化带里的防刺服扒下来,腋下的汗渍晕成两片深色的云。
这位特调局的老队员此刻正盯着社区围墙上新拉的铁丝网,那些尖尖的倒刺上还挂着昨夜暴雨的水珠,在晨光里闪着冷光。
诸葛铁牛没回头,他望着广场方向飘来的红绸扇影子 。
是李大芬她们的扇子,被人扔在地上踩脏了,边角卷成了波浪。
"李阿姨的羊毛卷沾了泥,王阿姨的袖口磨破了。" 他忽然说,声音轻得像叹息,"她们在硬撑。"
王建军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看到攒动的人头。
但他知道诸葛铁牛没说错,自从这小子激活了那个 "和谐抽卡系统",五感就变得异于常人,能从百米外闻出王翠花腌菜坛里的花椒味,能听出张大爷棋盘上每颗棋子的新旧。
"后墙第三根电线杆底下有狗洞。" 王建军突然说,手指在战术裤上蹭了蹭,"上周抓偷车贼时发现的,够咱俩钻。"
诸葛铁牛站起身,后腰的旧伤被扯得发疼。
那是上次在化工厂被司马钢蛋的手下踹的,现在阴雨天还会隐隐作痛,像有条冰冷的蛇在骨头缝里钻。
他摸了摸口袋里的 "和谐契约" 卡,卡片温热,能清晰地感觉到上面流动的能量 。13 点,是李大芬和王翠花残存的信任,像风中的烛火,再晃几下就要灭了。
两人猫着腰摸到后墙时,正撞见收废品的老周蹬着三轮车经过。
老周的塑料筐里堆着半车矿泉水瓶,看到他们俩,浑浊的眼睛突然亮了亮,脚蹬子猛地一踩,三轮车 "哐当" 撞在墙上。
"铁牛?" 老周的声音嘶哑,像被砂纸磨过的铁片,"他们说你养的猫......"
"那是司马金元的阴谋。" 诸葛铁牛打断他,注意到老周手腕上多了块崭新的电子表 。
这老头平时连块石英表都舍不得戴。
老周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手忙脚乱地把表往袖子里藏。
"我...... 我捡的......" 他嗫嚅着,突然压低声音,"王大喇叭给每个说你坏话的人发了桶金龙鱼,就在广场东边的仓库里......"
话没说完,广场方向突然传来一阵喧哗。
王大喇叭的声音陡然拔高:"大家快看!电视台的来了!让记者同志好好拍拍,这就是特调局包庇的凶徒养的怪物!"
老周吓得一哆嗦,蹬着三轮车就跑,塑料筐里的瓶子滚了一地,在地上弹着跳着,像串慌乱的省略号。
诸葛铁牛和王建军趁机钻进狗洞。
铁丝网的倒刺刮破了诸葛铁牛的裤腿,露出里面结痂的伤口,血珠慢慢渗出来,在泥地上拖出细细的红线。
社区里的空气混杂着油条的油烟味、垃圾桶的馊味,还有远处飘来的消毒水味 。
那是 "速效和谐" 公司的人刚撒的,据说能 "净化空气",实则是掩盖他们偷偷倾倒的化学废料味。
"往左拐,供销社后面有个煤棚。" 王建军喘着气说,战术靴上的泥块甩了诸葛铁牛一裤腿,"李阿姨她们应该在那儿。"
供销社早就改成了便民超市,但老人们还叫它供销社。
诸葛铁牛小时候总跟着奶奶来打酱油,柜台后的张婶会偷偷塞给他颗水果糖,糖纸在阳光下能映出七种颜色。
现在那柜台还在,只是换成了玻璃的,里面摆着 "忆甜园" 巧克力 。
司马金元旗下的产品,王大喇叭昨天就是用这个收买街坊的。
煤棚藏在超市后门的夹道里,黑黢黢的,堆着过冬剩下的蜂窝煤。
诸葛铁牛刚掀开破旧的帆布帘,就被一股熟悉的气味包裹。
是李大芬的雪花膏味,混合着王翠花的中药味,还有淡淡的血腥味。
"铁牛?" 李大芬的声音带着哭腔,诸葛铁牛借着从帆布破洞透进来的光,看到她正蹲在地上,用撕成条的衬衫给王翠花包扎胳膊。
王翠花的左胳膊上有三道血痕,是被 "速效和谐" 的人推搡时撞在煤堆上划的,血珠顺着胳膊肘滴在地上,洇黑了一小块煤渣。
"你咋回来了?" 王翠花抬起头,眼角的皱纹里还沾着煤灰,左边脸颊上有个清晰的巴掌印,红得像块烙铁,"王大喇叭带着人在广场上喊,说你要是敢回来就打断你的腿......"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