扁舟入海,咸腥的海风扑面而来,取代了运河两岸的稻花香气。放眼望去,碧波万顷,水天一色,令人胸襟为之一阔。
月瑶立于船头,青丝与衣袂随风拂动,宛若即将凌波而去的仙子。她感受着天地之广袤,轻声道:“离了中原,气象果然不同。这茫茫大海,不知蕴藏着多少未知。”
陆星痕站在她身侧,目光悠远。作为穿越者,他灵魂深处对“海洋”的认知,远比这个武侠世界的人更为科学和宏大。他知道脚下这片蔚蓝连接着怎样广阔的世界,远非“东海”二字所能概括。
“天地玄黄,宇宙洪荒。这大海看似无边,实则亦有脉络可循。”陆星痕缓缓道,既是对月瑶说,也是对自己那份不属于此世的记忆进行梳理与沉淀,“卓兄所指的荒岛,便是这浩瀚中的一处坐标。乌图尔若幸存,必在左近。”
他心念微动,一丝混沌之力悄然探入海水之中。力量并非强行扩散,而是如同水滴融入大海,感受着洋流的走向、水元的波动,乃至更深层次的地脉气息。这是一种超越寻常武者“感知”的探查方式,源于他对世界本源力量的理解。
月瑶似有所觉,感受到陆星痕身上那股与天地自然交融的晦涩波动,微微一笑,不再多言,只是静静陪伴。
舟行数日,依照卓不凡所给的海图,已深入东海。海上的天气说变就变,前一刻还是晴空万里,下一刻便可能乌云压顶,巨浪滔天。偶尔也能遇到些海岛,或有渔民栖息,或为荒芜之地。
这一日,风暴骤临。狂风卷集着乌云,海浪如山般层层涌来,小舟在波峰浪谷间剧烈颠簸,仿佛随时都会解体。
船家早已面无人色,跪在船头不住祈祷海神保佑。
陆星痕却神色不变,对月瑶道:“天地之威,亦是道之显化。你看这风、这浪、这云中雷霆,其中蕴含的毁灭与新生之力,何其磅礴。”
他抬手,指尖一缕混沌气息流转,并非强行对抗风暴,而是如同一个灵动的舞者,在风浪的间隙中穿梭、引导。一股无形的力场以小舟为中心弥散开来,并非硬碰硬地撑开屏障,而是巧妙地卸开拍击而来的巨力,引导水流从小舟两侧滑过。小舟的颠簸顿时减轻了许多,虽仍在浪中穿行,却稳如磐石。
船家看得目瞪口呆,只道是神迹显灵,磕头如捣蒜。
月瑶眸中异彩连连,她能感受到陆星痕此举的举重若轻。并非以力降服,而是以妙到毫巅的控制,顺应自然之势,于狂暴中开辟出一方暂时的宁静。这比硬撼风暴,更需要对力量本质的理解。
风暴持续了半日方歇。雨过天晴,海面恢复平静,夕阳将云层染成绚烂的金红色。
“公子,夫人,前面……前面好像就是海图上标的那片群岛了!”船家劫后余生,指着远处一片隐约的黑点,声音带着激动与敬畏。
陆星痕凝目望去,只见暮色苍茫中,几座岛屿如珍珠般散落在湛蓝的海面上。其中一座较大的岛屿,轮廓与卓不凡描述颇为相似。
“靠过去。”陆星痕吩咐道,心中那份关于乌图尔的感应,似乎也清晰了一丝。
小舟缓缓驶近那座荒岛。岛屿不大,植被却异常茂密,靠近岸边的地方,可以看到一些嶙峋的怪石,上面有明显的风浪侵蚀痕迹。
登岛之后,陆星痕与月瑶立刻展开了搜寻。岛上并无人工路径,藤蔓纠缠,古树参天。
陆星痕再次运转混沌之力,细细感知着周围的一切。不同于在海上大范围的感应,此次更为精细,搜寻着任何可能与乌图尔相关的痕迹——残留的真气、熟悉的气息、甚至是战斗留下的法则波动。
忽然,他在一处背风的石坳处停下脚步。石壁上有几道深刻的划痕,并非天然形成,那狂野、霸道的意境,正是乌图尔狂沙刀法的残留气息!虽然历经风雨冲刷,已然极其淡薄,但陆星痕绝不会认错。
“在这里。”陆星痕沉声道,手指抚过那刀痕,“乌图尔在此停留过,而且……动过手。”
月瑶也感应到了那丝微弱的刀意,秀眉微蹙:“痕迹很旧了,至少是数月之前。看这刀痕的走向,似是与人交手时留下的。”
两人循着那若有若无的气息向岛屿深处探寻。越往深处,植被越发茂密,偶尔还能在一些树干或岩石上发现更细微的打斗痕迹,但依旧没有发现任何尸骨或近期有人活动的迹象。
夜幕降临,一轮明月升起,清辉洒落林间。
就在陆星痕以为线索又要中断之时,他敏锐的神识忽然捕捉到岛屿另一侧,靠近一处隐蔽海湾的方向,传来了一丝极其微弱的能量波动——并非乌图尔的狂沙刀意,而是一种……带着阴寒与掠夺意味的气息,而且,隐隐有几分熟悉。
陆星痕目光一凝,想起了数日前在碾坊渡口的遭遇。
“星宿派?”他低声自语,眼中闪过一丝冷意,“他们的人,怎么会出现在这远离中原的荒岛上?难道只是巧合?”
月瑶也感应到了那股气息,轻声道:“过去看看便知。若与他们有关,或许能找到乌图尔大哥的新线索。”
两人对视一眼,身形悄然融入月色下的丛林,如同鬼魅般,无声无息地向着那能量波动的源头潜行而去。
这孤悬海外的荒岛,在沉寂了数月之后,似乎因为不速之客的到来,即将再起波澜。乌图尔的生死之谜,或许就在前方的海湾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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