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皇子府内,灯火彻夜通明,气氛凝重。
两间相邻的静室被临时辟为医室,浓郁的药味和淡淡的血腥气弥漫在空气中。
下人们大气不敢喘,提心吊胆的,生怕被几位大人物的怒火殃及。
南之枝和雍景被安置在铺着厚厚软褥的床榻上,两人依旧昏迷不醒,脸色灰败,气息微弱,难以察觉。
他们身上的伤口已被简单清理包扎,但内腑的震荡、失血过多以及可能的骨骼损伤,都如同悬在头顶的利剑。
蓝芯兰褪去了平日的慵懒妩媚,挽着袖子,额上沁着细密的汗珠,正和几名北境最好的御医一起忙碌着。
她脸色紧绷,眼神锐利,动作麻利的处理着外伤,施针封穴,强行吊住两人那如同风中残烛般的生机。
“再灌一点参汤吊气。” 蓝芯兰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急迫,她捏开南之枝的下颌,小心翼翼的用银勺将温热的参汤一点点喂进去。
旁边的御医则紧张地处理着雍景那条明显折断的腿,动作尽可能轻。
蓝芯兰很无力,“外伤还能处理,这内在的震荡和失血……我的医术终究差了义父太多……”
她看着南之枝苍白如纸的脸,心中那点因老神仙即将到来而升起的恐惧,被更强烈的、对南之枝可能撑不住的担忧压了下去。“阿南,一定要撑住,等义父来,一定可以化险为夷的……”
她瞥了一眼旁边榻上浑身是伤、气息奄奄的雍景,眼神复杂。“倒是个痴情种……”
蓝芯兰站的脸色比榻上的伤者好不了多少。她强迫自己冷静,手指间夹着数根金针,精准的刺入南之枝几处关键穴位,动作快得几乎带出残影。她的额角渗出了细密的冷汗,眼神专注得近乎偏执,但眼底深处,却藏着一丝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力不从心。
她不敢深想,只能强行续命,手法虽然有效,却带着一股近乎极限的无能为力,只求留住一口气。
“五殿下,这位公子伤势太重,尤其腿骨……恐怕……” 一个年迈的御医处理完雍景的伤腿,擦了擦汗,欲言又止,眼中带着深深的忧虑。
“他死你也得陪葬!” 狄尚冰冷的声音打断了他。他站在门口阴影处,并未靠近床榻,只是抱着双臂,如同一尊冰冷的雕像。
他的目光扫过两张毫无生气的脸,最终落在蓝芯兰紧绷的侧脸上。“本王只要他们活着,撑到师父来,尽力拖住,别废话!”
“是……是!” 御医噤若寒蝉,不敢再多言。
狄尚的目光转向门外,那里有他的心腹侍卫低声回报:“殿下,已接到飞鸽传书,老神仙正在快马加鞭赶来,最快明日午时可至。”
狄尚紧绷的下颌线似乎松动了一丝,眼中那深沉的焦虑终于有了一点点着落点。
这是唯一的希望了。
——
与此同时,外间,楚怀蘅已经换下了那身被山石荆棘划破的锦袍,穿着一身玄色劲装。
他脸上的血污和泥土已被洗净,露出冷峻如石刻的线条。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里,疯狂和绝望已经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不见底的、如同寒潭般的冰冷与专注。极致的痛苦和愤怒之后,是淬炼出的绝对冷静。
他没有守在厢房门口徒增焦虑,而是尽量冷静的处理琐事。
陈锋虽然疲惫不堪,身上也带着擦伤,但强撑着站在一旁汇报。
“王爷,”陈锋的声音带着疲惫,但条理清晰,“验尸结果出来了。破庙里那名大汉在肩胛骨下方,有一个印记,应该是烙铁烫上去的,已经有些年头了,形状像一只残缺的鹰爪。”
楚怀蘅目光一凝:“残缺的鹰爪?”
“是。属下立刻让画师拓了下来。”陈锋递上一张薄纸。
楚怀蘅接过,盯着纸上那个扭曲、带着凶戾气息的残缺鹰爪烙印,眼神冰冷如刀。他迅速在脑海中检索着所有关于北境各方势力的信息。
一杯浓茶放在手边,早已凉透。
他看起来似乎恢复了往日的冷静,但那平静的冰面之下,是尚未平息的惊涛骇浪。
他端坐在书案后,眼神却并未落在任何文书上,而是空洞的望着前方,仿佛还在那幽暗石缝中,看到雍景以身为盾、浑身浴血紧紧护住南之枝的那一幕。
挫败、无力、自责……并未消失,只是被强行压了下去,沉淀为一种更深沉、更冰冷的决心。
楚怀蘅的声音低沉沙哑,打破了书房的寂静,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肃杀,“查这个印记,用的兵器,查他近期的行踪,接触过什么人。任何一点线索,都不能放过,莫让幕后之人找了替罪羊。”
他抬起眼,目光锐利如刀锋,落在肃立在书案前、同样带着疲惫却眼神坚定的暗卫首领身上:“掘地三尺,也要把那只藏在暗处的老鼠揪出来!”
“是!王爷!” 暗卫首领沉声领命,眼中闪烁着寒光。
深知这已经触及了王爷的逆鳞,他转身快步离去,身影迅速融入门外的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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