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炎四十二年二月廿八,寅时三刻。
天还未亮,镇海军港已如沸水翻腾。
战船列阵,黑压压的桅杆刺破晨雾,炮口森然,火铳森列,三万精锐披甲执锐,静候点将。
海风裹着咸腥吹过,卷起一面面“宋”字大旗猎猎作响,仿佛连天地都在屏息,等待那道将踏破东瀛的帝王身影。
而此刻,皇宫偏殿内,烛火摇曳如魂。
赵构靠在软榻上,唇色青白,额上冷汗不断渗出。
方才晨起时,他便连呕三口黑血,喉头腥甜未散,胸口如被巨石碾压,每一次呼吸都像刀割肺腑。
安若雪跪在榻前,手中银针已扎满他周身要穴,指尖微颤。
“官家!”她声音发抖,“国运反噬已侵入心脉,您若再强行出征,不出三日,必死无疑!”
赵构缓缓闭眼,喉结动了动。
他想起昨夜沙盘前那一口喷在“东海”上的血,想起那冰冷的警示。
他知道,自己已站在生死边缘。
可北伐未成,相父未老,岳飞还在北境等他收复燕云,赵鼎还在军中为他筹谋天下。
他若退,万军何依?
士气何存?
“朕……是大宋天子。”他睁开眼,声音低哑却坚定,“不是养在深宫的病夫。将士们能为朕死战,朕,为何不能为他们……走这一遭?”
安若雪泪如雨下,却知劝不动他。
她咬牙从怀中取出一枚乌黑药丸,指尖泛着淡淡幽香:“这是以七种毒草炼制的‘断痛丹’,含于舌下可压痛一时,但……会加速血脉崩裂。官家,只此一次,再不可强行支撑!”
赵构接过药丸,毫不犹豫放入口中。
苦涩瞬间弥漫,紧随而来的是一股灼热之气直冲四肢百骸,痛楚竟被强行压制。
他缓缓起身,由宦官搀扶,披上金甲。
龙纹在烛火下熠熠生辉,可那身甲胄,却压得他几乎跪倒。
“扶朕……去点将台。”
辰时正,点将台前。
鼓声三通,号角齐鸣。
当那道金甲身影出现在高台之上时,全场死寂。
赵构立于风中,面色惨白如纸,唇无血色,唯有双目如炬,燃烧着不灭的战意。
他一步一颤,却挺直脊梁,亲手拔出天子剑,指向东方。
“今日,朕亲征东瀛!”
声音不高,却穿透晨雾,落入三万将士耳中。
刹那间,岳云单膝跪地,长枪顿地:“愿随官家踏平东瀛!”
“踏平东瀛!”
吼声如雷,震得海面翻涌,战船摇晃。
连远处观礼的高丽、琉球使节皆面露震撼,伏地不敢仰视。
赵鼎立于台下,望着那道摇摇欲坠却绝不低头的身影,眼眶骤然湿润。
他低声喃喃:“此声,足抵十万雄兵……官家,您终究……不是那个怯懦的赵构了。”
赵构深吸一口气,强忍体内翻江倒海的痛楚,缓步走到火器营阵前。
他亲手捧起一面赤红大旗,旗上绣着“破倭先锋”四字,笔锋如刀,墨迹未干。
“此旗,赐予火器营统领高明远!”他声音陡然拔高,“明日出海,尔等为先锋——以火破敌,以雷荡寇!”
全军再度轰然应诺。
赵构抬手,接过一支新型防水火铳。
这是新制的精良火器,采用密封火门与精炼火药,即便浸水亦可连发十次不哑火。
他举铳,瞄准百步外靶心。
“轰!”
第一发火光炸裂,靶心碎裂。
“轰!轰!轰!”
接连九响,枪口焰光连成一片,无一卡壳,无一哑火。
将士们目瞪口呆,继而爆发出山呼海啸般的欢呼:“万胜!万胜!万胜!”
赵鼎凝视那支火铳,眼中精光闪动,低声道:“此旗所指,便是倭国覆灭之时。”
赵构收铳,嘴角溢出一丝血线,却笑得如朝阳破雾。
风起,云动,大军待发。
而就在此时,安若雪悄然退至帐后,从袖中取出一只青瓷小瓶,瓶中粉末如灰烬,却泛着诡异的蓝光。
她望着瓶身,轻声道:“最后一船硝石……已按官家密令,混入‘哑硝粉’。”
她没有说出口的是——
春汛将至,倭国若敢出兵,他们的火器,将一炮不响。
【毒策收官】
夜色如墨,潮声低咽。
镇海军港深处的一座隐秘营帐内,烛火摇曳,映得案上一只青瓷小瓶泛出幽蓝微光。
安若雪缓步上前,指尖轻颤地捧起那瓶“哑硝粉”,声音压得极低,却字字如钉:“此批已掺入倭国采购的最后一船硝石中,三日后便将运抵其国东岸兵械司。若其春汛前出兵——火器必全数失效,炮不鸣、铳自焚,反噬其营。”
帐中静得落针可闻。
赵构立于沙盘之前,金甲未卸,肩头犹染斑斑血迹。
他缓缓转过身,苍白的脸上竟浮起一抹冷笑,眼底却燃着地狱归来的火焰:“好……让他们带着‘假希望’上战场。”
他踱至案前,指尖抚过沙盘上标注的倭国九州防线,声音沙哑却锋利如刀:“他们以为买走了大宋的硝石,实则买走了自己的丧钟。等他们点火那一刻——不是开战,是自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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