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爱的波妞:
此刻,咬下三明治的瞬间,生菜的脆响混着番茄的酸甜漫开来,忽然就想起十年前在面包店里的晨光……
你站在柜台前,指尖敲着玻璃柜,声音穿过烤面包的麦香飘过来:
“要全麦三明治,番茄放上面,多挤点沙拉酱。”
我的脚步顿在玻璃门内,风铃还在头顶叮当作响。
这句话,我每天早上都会说,只是结尾换成“生菜放下面,少放沙拉酱”。
穿条纹围裙的老板正用夹子夹起刚出炉的三明治,闻言抬头笑了,眼角的皱纹里盛着阳光:
“小伙子跟那位姑娘一样,每天都卡着八点来。”
他朝我扬了扬下巴,“你要的‘生菜在下’,她要的‘番茄在上’,我闭着眼睛都能做对。”
你猛地转头,手里的咖啡杯晃了晃,褐色的液体差点溅在袖口。
晨光从面包店的落地窗斜切进来,刚好落在你我之间的原木桌上,桌角的报纸被风掀起一角,露出前一天的财经版面——那是我每天早上必看的一页。
“你也……”你喉结动了动,声音里带着点被热咖啡烫到的沙哑,“每天八点来?”
我攥着帆布包的带子,指节泛白。
面包店最里面的小桌,铺着格子桌布,阳光总在八点十分准时爬上桌面,在报纸上投下窗格的影子。
我总坐在靠窗的位置,面前摊着一份《城市早报》,先看财经版,再翻民生版,最后留着副刊的散文,配着三明治的麦香慢慢读。
而你,总坐在对面的位置。
我记得,那时候的你总穿浅灰色衬衫,袖口卷到小臂,露出手腕上那块旧手表,秒针走动的声音轻得像羽毛落地。
你看报纸时习惯先皱一下眉,再用指尖划过标题,翻页时动作很轻,怕惊扰了什么似的。
有次,你翻到副刊,停在我刚看完的那篇散文上,指尖在作者名字旁顿了顿。
我突然就红了耳根,假装专心啃三明治,面包渣掉在桌布上都没察觉。
“我总坐在最里面的小桌,”你忽然往前走了半步,咖啡的热气模糊了眼镜片,“看《城市早报》,副刊的散文写得不错。”
我的呼吸漏了一拍。
那是那年上一周三的副刊,刊登了篇写老槐树的散文,我在空白处用铅笔写了一句“像我家楼下那棵”。
第二天去看时,那句话旁边多了行极轻的字迹:
“我办公室窗外也有一棵,春天会落满白花。”
“那篇《老槐》,”我盯着你衬衫口袋里露出的报纸角,“你是不是写了字?”
你手里的咖啡杯差点脱手。
“你看到了?”你眼里的惊讶像投入湖面的石子,荡开一圈圈涟漪,“我以为没人会注意……那行字太轻了。”
面包店的烤炉“叮”地响了一声,新一批牛角包出炉,麦香混着黄油的甜漫过来,就像那个上周四的清晨。
那天,我来晚了五分钟,小桌被一对情侣占了,只好坐在靠墙的位置。
你推门进来时,小桌刚好空出来,你却径直走到我对面坐下,把刚买的热牛奶推给我:
“看你在发抖,暖暖手。”
我当时以为你认错人了,红着脸说了声谢谢,牛奶却没敢碰。
直到你翻开报纸,指着民生版的宠物救助站新闻说,“这家我去过,里面的金毛很温顺”,
我才发现,你早就知道我每天会在民生版找宠物新闻——
因为我总在流浪猫救助的报道旁,画个小小的猫爪。
“你画的猫爪很可爱,”你忽然笑了,眼角的纹路里盛着晨光,“有次报道里说有只三花猫受伤了,你画的猫爪旁边,还点了三个小点,像在掉眼泪。”
眼泪毫无预兆地翻涌……
那天,我确实哭了,蹲在面包店门口给救助站打了电话,回来时发现你已经走了。
桌上留着张便签,写着“三花猫已被收养,在幸福小区3栋”,字迹和报纸上的那行“春天会落满白花”一模一样。
“我以为你是偶然坐在那里,”我抹了把眼泪,面包的麦香突然变得很稠,“原来你……”
“我注意你很久了,”你打断我,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认真,“从你第一天来买‘生菜在下’的三明治开始。那天你蹲在门口喂流浪猫,三明治掰了一半给它,自己只吃了生菜叶。”
那都是那年两个月前的事了。
早春的风还带着凉意,我蹲在面包店台阶上,看着橘猫小口啃三明治,你站在玻璃门后,手里拎着公文包,却迟迟没进来。
等我推门时,你突然往旁边退了半步,说“风大,你先进”,那时我只闻到你身上淡淡的墨水味,没看清你的脸。
“老板说,”穿条纹围裙的老板把两盒三明治放在柜台上,笑着朝我们眨眨眼,“你们俩的三明治,生菜和番茄总像商量好的,一个在下一个在上,拼起来刚好是完整的。”
我低头看向柜台上的三明治。
我的那盒,生菜牢牢垫在吐司底,番茄被小心地放在火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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