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爱的波妞:
此刻,你正窝在沙发里给我焐手,指尖的温度透过毛线手套渗进来,像揣了颗小小的暖炉。
窗外的台风卷着雨点子打在玻璃上,簌簌的响,让我想起上周五那个傍晚,你也是这样,带着一身湿气撞开单元楼的门,眼里的焦急比楼道里的声控灯还亮。
那天的慌乱,我至今想起来还心有余悸。
加班到六点半,我攥着包一路往家赶,天空像被捅破了似的,暴雨倾盆而下。
豆大的雨点砸在脸上生疼,眼睛被打得几乎睁不开。
好不容易踉跄到单元楼门口,哆哆嗦嗦摸向包的侧兜想找钥匙,指尖触到的却只有空荡荡的布料——心猛地一沉,瞬间凉了半截。
分明记得早上换外套时,随手把钥匙串放在玄关的鞋柜上了,当时还想着“一会儿出门记得拿”,结果忙得晕头转向,竟是忘得一干二净。
雨水顺着发梢滴进衣领,冰凉的触感混着心里的急,让我站在雨幕里,一时竟不知该往哪儿去。
我抱着胳膊蹲在门廊里,楼道里的声控灯隔会儿就灭,每次重新亮起,都能看见自己呼出的白气在眼前散成雾。
对门的张阿姨倒垃圾时看见我,非要拉我去她家等:
“小两口吵架了?先进来喝杯热水,这天儿淋坏了可咋整。”
我连忙摆着手,指尖还沾着刚从包里掏出来的纸巾,笑着解释:
“真没事,这雨下得急,钥匙串可能是早上忘了在屋里了。”
我心里却把自己骂了八百遍。
上周才刚丢过公交卡,你当时还笑着说我是属蒲公英的,东西带不住,这次准要挨训了。
风从楼梯间灌进来,掀得我丝巾直打脖子。
我数着地砖缝发呆,突然听见楼下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带着钥匙串哗啦的响。
抬头时,你已经冲上楼来,衬衫袖口卷着,袖口还滴着水,显然是从工地直接跑回来的。
你早上说过,今天要盯着新楼盘的外墙防水工程。
“你怎么在这儿?”你喘着气蹲下来,第一句话不是“钥匙又忘带了?”,而是伸手摸我的耳朵,指腹沾着一点水泥灰,却把我的耳垂捂得滚烫,“淋着没?手怎么冰成这样。”
我往后缩了缩手:“没、没淋着,就是等了会儿……”
声音小得像蚊子哼,眼睛盯着你沾了泥点的工装裤,“对不起啊,我又忘带钥匙了,你是不是正忙呢?”
“忙啥忙。”你突然解开工装外套扣子,把我往怀里拽,“工地上的临时棚都没你这儿漏风。”
你的外套裹着我的时候,我听见你心脏跳得咚咚响,像揣了一只小兔子。
“张阿姨跟我打电话说看见个姑娘蹲门口,我一猜就是你这迷糊蛋。”
“手机呢?打了几十通都没人接,我还以为你……”后面的话被你咽了回去,可我能感觉到你抱得有多紧,像是要把我嵌进骨血里。
“我、我手机关机了……”我盯着你脚边那袋散开的文件。
你掏钥匙开门时,我才发现你手里还攥着一个纸包,塑料袋上凝着水珠:
“路过巷口买的,你爱吃的双蛋加叉烧肠粉,还热乎着呢。”
进门的瞬间,空调的凉风扑面而来(南方的秋天还开着冷气),你把肠粉往我手里一塞,转身就去开热水壶:
“等会儿给你冲一杯红糖姜茶,刚才摸你手像冰坨一样。”
我扒着肠粉站在玄关,看你翻箱倒柜找红糖,突然想起上个月,我把公司的重要文件落在地铁上,急得蹲在站台哭。
你赶过来时,骑电动车溅了一身泥,却先蹲下来给我擦眼泪:
“哭啥,文件能补办,你中暑了咋办?”
后来,你陪我在地铁调度室等了三个小时,还买了一支绿豆沙冰,自己一口没吃,全塞给我。
“发什么呆?”你端着姜茶走过来,杯沿冒着热气,“快喝,凉了就没用了。”
我接过杯时,指尖碰到你手背,才发现你刚才跑回来,手背上划了一道小口子,沾着的沙砾还没洗干净,可能是骑电动车时被路边的碎石子蹭的。
“你刚才回来路上,是不是特别生气?”我吸了一口姜茶,辣得舌尖发麻,“我总丢三落四的……”
“生啥气?”你坐在我旁边剥龙眼,果肉的甜香混着姜味飘过来,“谁还没个迷糊的时候。我妈以前总把酱油当醋放,我爸笑了她三十年,现在做饭还不是照样喊‘老头子,递瓶醋’。”
你把一瓣龙眼塞我嘴里,“再说了,丢钥匙总比丢了自己强,你要是真走丢了,我上哪儿找这么个会跟我抢最后一块排骨的姑娘。”
窗外的雨下得紧了,路灯的光透过玻璃照进来,在地板上投下一片暖黄。
你突然起身去阳台,翻出一个小铁盒回来,里面装着一串新钥匙,挂着一只笨笨的小熊挂件——是我上次逛街说可爱的那款。
“给你的备用钥匙,”你把钥匙串往我包里塞,特意绕到侧兜系了个死结,“以后出门前摸三下包,第一下手机,第二下钱包,第三下钥匙,跟孙悟空念紧箍咒似的,念着念着就记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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